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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宏听了李陵的建议,加入了外卖行业,而由于是“新店开张”,想要提升口碑和销量,马宏不得不瞒着家里人,和阿红到街上派宣传单。
秋天的天气不算热,马宏穿着一件棉麻质的各自衬衫外套,偶尔吹来的风会掀起衣摆,露出鼓起来的肚子。阿红把斜跨在肩上的水壶递给马宏,还为他拿了几张抽纸。马宏喝完水,便检查了下衣服,发现衣服下摆的扣子松开了,系上之后向阿红问道。
“明显吗?”
阿红瞧着马宏的肚子,点点头,答道。
“像啤酒肚。”
马宏像是仗着怀孕,两人在街上站了没有半个小时,手里的传单就不剩了。他看到四周立地拔起的高楼,忽然有种深陷囹圄的慌张感。街上的轿车一辆接着一辆开过去,凡是微微行驶得慢了一些的,马宏都会警惕地看过去。阿红看到他远望着一处地方,于是问道。
“小马哥,咱们去那边派吗?那边普遍消费高,咱们价格便宜,说不定能拉一些客人。”
“下次吧。我把剩下的单子派完就回去。”
傅琰说的“很快”,其实并不快,距离约定回家的日子,已经过了五天了。马宏给他打过电话,是想问问工作进度怎么样了?想问问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想问问为什么还不回来?马宏发出去的消息不多,一句话加起来的字数也少,时间一般是在晚上八九点。时间太早了,怕在忙。时间太晚了,怕睡觉了。他怕这儿,怕那儿的,似乎变得愈发胆怯。马宏挺了挺胸,把腰背伸直,抬头就看到对面车里的人。
糟了。马宏的这句话,犹如一个大喇叭,极度高调地在脑袋里响彻着。阿红也看到了对面的傅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均是皱起眉头,却又彼此对视着,各自没有其他的动作。她拿过马宏手里的传单,小声道。
“小马哥,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马宏顺着阿红的意思,去了对面。
上了车,马宏还没有系好安全带,车子已经发动了,他的身体冷不丁地向前倾了一点,转过去看傅琰的表情时,就知道对方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了。马宏看着窗外,似不为意地问道。
“你那边工作搞定了吗?”
“嗯。”
回答就回一个字,还是不情愿的样子。马宏把车窗按下来,想吹吹风,谁知刚吹了几秒,车窗就被关上了。他有些尴尬地挠了下肚皮,觉得傅琰越来越小心眼了。
傅琰开车,基本是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拐东拐西的,同一条路要去上几次。在路上遛弯遛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有了目的地。马宏见到傅琰去了间花店,随后捧着一束花走了出来,上车就把花用力地塞到自己怀里。
这橙色的花,马宏没有见过,所以拿出手机,想要搜一下名字,而驾驶座上的傅琰嘴快脑子快,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是月季花,叫果汁阳台。”
马宏闻了下花,心里默念了下这个名字。傅琰看到马宏喜欢,心情却没有好多少,以至于憋不住脾气,质问起来。
“你为什么让那个男的进家里?”
“哪个男的?”
看到傅琰不作声,马宏猛然想到,他说是李陵。
“他叫李陵,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就是来家里吃餐饭,没有其他意思。”
真的是阿猫阿狗都能做朋友。要阻止把嘲讽的话说出口的后果,就是咬掉唇上的一小块儿皮。傅琰啜掉渗出来的血,浅浅的甜腥味在口中绽开。
“宣传单还有吗?”
“有,店里还有几沓。”
“给我一些,我发给同事。”
“行,麻烦你了。”
挣钱嘛,不寒掺。既然傅琰不介意,那马宏自然也不会介意。马宏本想问些什么,但看到傅琰因为前方的车辆转弯慢了,不停地按喇叭表示催促,他便把话咽了回去。
半夜一点半,马宏因为感到脚上的不适,悠悠转醒了过来。他转头看到着背对自己的傅琰,顿时掐灭了想要寻求帮助的想法。他悄悄爬起身,一个人摸黑往楼下走去。
马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捏着浮肿的小腿,在这偌大的客厅静悄悄的,黑漆漆的,他仿佛走身处于某处虚无空间,而上方的一丝光亮划破出了一道缝隙。马宏向上看去,恰好看到黄秀娟走到走廊边,和自己对视。她责备的眼神是马宏意料之中的事情。
黄秀娟开了客厅的一盏小灯,暖黄色的光线散在马宏身上,竟让他显得有一丝脆弱。黄秀娟坐到马宏身边,视线从他的脸移到脚上,接着就卷起他的裤管,看到小腿骨上有一道细长的淤痕。她的脑海中火速浮现出曾经的往事。她抬起头,错愕地问道。
“他打你了啊?”
“没有。是饭店打扫卫生,我不小心磕到了一个铁桶。”
黄秀娟低下头,抹了几下眼睛。过了一会儿,黄秀娟握住马宏的脚踝,按照从电视上学来的按摩方法,她认真地为他捏起脚来,嘴里念道。
“白天就早点回来,少
', ' ')('在外头跑来跑去的,一点都不安分。”
“店里缺人,我得顶上去。”
“小琰晓得嘛?”
“晓得,就是···不太乐意。”
“换作啷个都不乐意。所以今个中午你俩回来,他就是气你的嘛?你真是个瓜娃子!”
马宏听着黄秀娟说着家乡话,嘴角弯弯,觉得高兴。他看着黄秀娟,说道。
“”你以前只给小妹捏脚。”
黄秀娟想起马宏刚出生时,小小只的,好像和手中的脚的长度差不多。悄悄的,她又把头低了下去,说道。
“你又不是不晓得她身体不好,我也是没办法。我一个女人力气小,抱的动她,就抱不动你了。我晓得你怨我,我都晓得。我不怪你,你应该的。”
周围很安静,可马宏竟能清晰地听到泪水掉落的声音。母亲的泪水是沉重的,因为每一滴泪水都汇聚了一次次的自我牺牲。这落泪的声音是柔软的,又是坚硬的,它直接地,毫不手下留情地敲碎了马宏那丑陋的报复心。
马宏知道,他又伤了母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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