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柳潮远远地便瞥见了沈邈,他似风浪里头颠簸的水手,好不容易瞧见前方陆地,也顾不得上面是否有鸱鸮虎狼,急急抛了锚停靠。
远处的沈邈也注意到了他们,向这边走来。唯有面前的虞嘉言浑然不觉,在洞外大摇大摆站着,发出一串假装生气的“吱吱”声。
见沈邈越走越近,柳潮心中忽得蹦出个大胆的念头。
左右不能比现在更坏了……他想。
于是柳潮立马渐渐换做了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比那戏台子上唱鸳鸯分离的还要悲切一分。
柳潮痛声问:“可你不是喜欢沈邈吗?”
虞嘉言果然被这陡然一转的话题问得发蒙:“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潮继续扮道:“我知道了,原来你并不喜欢男子。”
虞嘉言果然被这陡然一转的话题问得发懵:“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潮继续扮演着伤心人:“我知道了,原来你并不喜欢男子。”
虞嘉言察觉到什么般转过头去,恰与沈邈视线相撞,后者脸色发沉,也不知是否将方才那段对话听进心里。
柳潮自然不认为沈邈会被这话长久骗住,自此不敢与虞嘉言表露心迹。
只是……柳潮溜走后一脚踢在马车上,惹得车夫、随从惊惶相对。
……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2、
但柳潮原先的计划远要比这来地干脆。
他本想着,若是虞嘉言当面拒绝了自己,这份莫名生出的心思便可就此打住,所以他才向沈邈提出了那样一个荒唐且幼稚的赌约。
“一人各说一次”……对着沈邈把这话讲出来时,柳潮都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当这是拍卖行里抬价呢,需得一人一声地来。
但出乎柳潮的预料,沈邈竟然答应了
柳潮刚还在想莫不是老天爷发了仁心,要可怜可怜我这所求皆不得的儿郎,然那贼老天接着便一巴掌呼在这可怜儿郎的脸上。
他对着虞嘉言,将那些借由轻佻举动遮掩的心思说出,少年却只予他一个错愕、惊疑的眼神作回应。
柳潮的一颗心被紧紧攥住,拧出苦涩的汁水来,将那“就此打住”的计划侵蚀得不成样。
柳潮心里憋了一股火,不甘地想:“他都不信老子喜欢他,老子凭什么要收手?”
偏生虞嘉言这不知死活的还要往火里扔两把干柴火。
打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元宝被虞嘉言偷偷找了去,回来老老实实交代说:“这虞小侯爷要我随时注意着您的动向,尤其是您去找沈大人的时候。”
柳潮听后不满地哼哼——这作耗子的怎倒还管起别人食不食荤腥来了。
柳潮盯着元宝看了半天,计上心头。元宝被看得手脚发抖,以为自己应答错了要受大罪,却见自己公子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他让你传消息,你便传消息。只是这话,须按着我说的来。”
末了,柳潮又道:“你再备好帖子送去沈远之府上,说我请他去缀锦阁吃酒。”
柳潮心想小爷我不舒坦了,那谁也别想舒坦。
柳潮其实渐渐察觉出虞嘉言对自己的态度是摇摆的不定的,但这还不够。
他要让虞嘉言心里欠着他,再也踢不开他。
3、
沈邈毫不犹豫地赴了柳潮的约。
缀锦阁里,柳潮转述着少年讲与自己的话,沉声道:“清行他拒绝了我,更坦言自己好女子而非男儿。”
沈邈听后半信半疑,更让沈邈不解的是,按着柳潮的说法,眼前人应当是拉着自己倾诉苦闷、借酒消愁的,可柳潮喝得不算多,却有意无意劝了自己数杯,颇有要把自己灌醉的意思。
沈邈意欲清楚柳潮所图,便将柳潮劝的酒尽数饮下,装作一般伤心样貌,醉醺醺地趴在桌上。
纵使没有这宦海周旋的四年,沈邈的酒量也极佳。可他平日里不好饮酒,更常被父亲在耳边念叨“人切忌一个贪字”,故而席间只浅酌。再加酒意容易上脸,不多时便是一抹飞红,众人都以为他不善饮酒。
柳潮也是其中之一,几番查探之后便以为沈邈醉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