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般,她忽然顿住,提裙的手在腰间搜罗,一无所获。
陆承尧在前等她,见状询问。
沈明仪苦着脸道:“亏大了。他把我随身的玉佩顺走了。”
陆承尧也想起来,纪斯年临离开时,故意擦着她肩膀经过。他没想到在那种时候,纪斯年还贼心不改,胆大包天到顶风作案。
失策。
陆承尧道:“先回军营,等抽空我带你去城里再买一块。”
“不用,”沈明仪叹了声气,也不知道纪斯年是流年不利还是无法无天,竟然拿了那块玉佩。
那块玉佩是当年议亲时,皇帝哥哥送她的信物。虽没有皇家标记,水色却是世所罕见,她自小贴身佩戴,盛京中也都知这块玉佩是她独有。她只希望,若纪斯年真的去盛京,千万不要将玉佩明目张胆佩戴在身上。
她魂魄在西境这种事太匪夷所思,若让人发现,只会觉得他胆大妄为,竟敢到摄政王府行窃。
好歹也是帮过她的恩人,沈明仪可不想因这块玉佩给他招致灾祸。
陆承尧没出声,却在心里暗暗记下这桩事,预备再买一个玉佩赔给她。
太阳从东边慢慢升起,天色渐渐亮起来。晨起的暖光中,大周的军营映入眼帘。炊烟袅袅升起,在半空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三人终于走下山。
陆承尧看着皱眉安睡的叶老将军,轻声道:“回家了,将军。”
第10章 营救
叶老将军似有所察,轻轻动了下手指。
他被安置在马匹上,半边身子趴靠在上,混沌间挣扎着下马。
陆承尧默不作声地将他扛下来,至于高处平地,指着军营的方向,重复说:“到家了,将军。”
叶老将军勉力睁着眼,浑浊地眼珠里漫上潮湿,炙热而又渴望地看向那个方位。
好半晌,他费力露出一个笑容,侧头看向沈明仪,了然道:“原来帮你找到我的人……长这副相貌……”
一路上,他虽然意识不清,可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相助,苦于见不着。如今乍一相见,正是聘聘婷婷的小姑娘,相貌像极了他的故人。
“沈姑娘助我良多。”陆承尧说。
沈明仪隐约觉得不妙。
听老将军的话音,此前他当是一直看不到自己的,如今才忽然见到。
陆承尧和纪斯年都是第一眼就能看到她,迄今为止,叶老将军这样忽然能看到她的人几乎没有。
冷不丁的,沈明仪想起了到西境第一晚做的那个梦。
她陪着兄长变老,直到弥留之际,兄长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在身边。
叶老将军是哪种情形?
“姓沈……”叶老将军目光悠远,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哪里人士?”
沈明仪凑上前:“盛京人士。常听家兄提起您,仰慕良久。”
叶老将军涣散的眼神中迸发出光彩,热切地要问些什么,可惜凉风灌进喉咙,接连咳嗽。
陆承尧替他顺气,换了方位,挡住扑面而来的晨风。
沈明仪约莫猜到他的疑问,试探说道:“听兄长说,将军和家父家母有故。依着辈分,安安当尊您为‘世伯’?”
老将军神情轻松起来。
沈明仪确认自己没理解错他的意思,当即大大方方地又喊一句:“世伯。”
“安安长成大姑娘,你父母……在天有灵,一定欣慰极了。”老将军和蔼可亲地说。
沈明仪腼腆地笑,颇觉不好意思。
老将军又道:“替、替世伯带句话给你兄长……”
沈明仪:“世伯请说。”
“跟、跟他说……”老将军陷入回忆里,停了停,续道,“说……缺月、在、在东,萤火、何安;缺、缺月在、西,萤火、何、明……”
缺月在东,萤火何安;缺月在西,萤火何明。
沈明仪不懂其中深意,在老将军期待的眼神中复述一遍,承诺:“世伯放心,我一定原话带给哥哥。”
老将军露出满意的笑容,手颤巍巍地抬向胸口,摸索再三,掏出来块玉佩塞给陆承尧。
沈明仪心里“咯噔”一声。
这架势……仿佛是在交代后事。
她担忧地望向陆承尧。
陆承尧好似也察觉到,抿着唇,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
老将军无可奈何地喊他:“小陆……”
“将军曾允诺过我,待旗开得胜,再予我奖赏。如今战事为平,陆承尧不敢受。”陆承尧固执地别开眼。
叶老将军抓不到他的手,退而求其次,双手执佩,神情慎重而认真,好似在做一件再重要不过的事。
他慢慢将玉佩别在他腰间。
陆承尧抬手欲阻。
老将军说:“小陆,这不是奖赏。”
陆承尧手悬在半空。
老将军细致认真地将玉佩打理好:“你是有锦绣前程的人,从今往后,我护不住西境了。我将西境军交托给你,便是将西境和天下百姓的安危交到你手上,这不是奖赏。”
“将军又在骗我……”陆承尧喉咙干涩。
一段话几乎用尽了老将军的力气。他想笑,奈何连控制表情的力气都没有。
他平顺地接受了自己地命运,气息渐渐弱下去,用气音说:“这次、不曾骗你……”
陆承尧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轻到几乎听不见,无意识地去抓他的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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