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我和爸爸丰子恺作者:丰一吟

第29章

爸爸爱孩子,是众所周知的。但他不是仅仅爱自家的孩子;他爱普天下的孩子。邻家的萍萍和她的姐姐芳芳常来我家,爸爸都喜欢。那时我家已托姐夫民望哥买来了一架旧钢琴(新钢琴是买不到的)。弹琴的主要是我弟弟,但我有时也在琴上弹弹单音的歌曲,教芳芳萍萍唱歌。有一次我教她们唱李叔同先生的《送别》,唱到“天之涯,地之角,至交半零落”时,爸爸在一旁微微叹息。歌唱完后,爸爸说:

“一吟,你教孩子唱‘至交半零落’,不大好。”

“可是这首歌实在好听啊!”我无奈地说。

“让我来把歌词改一下,改成适宜孩子唱的。”

爸爸说改就改。第二天我再教她们唱时,歌词已变成这样:

星期天,天气晴,大家去游春。

过了一村又一村,到处好风景。

桃花红,杨柳青,菜花似黄金。

唱歌声里拍手声,一阵又一阵。

爸爸写通俗的文字最拿手。这歌词,我用不着解释,两个孩子一唱就懂。

爸爸还为芳芳萍萍选一个曲子填了一首歌词:

今朝夜里好月亮,芳芳萍萍去白相。

走到门口马路上,碰着隔壁丰娘娘。

正好有部微型车,停在陕西南路上。

三个人连忙上车去,到外滩去看月亮。

我们用上海话唱,更是顺口。

有一次,爸爸和我带了小冰(先姐的儿子宋雪君的小名)和萍萍去西郊公园(后改称动物园),回来时公交车排队长得转几个弯。我们不耐烦排,就开始步行。萍萍走不动时由我背她。走得肚子饿了,却买不到吃的。只见一家炮仗店。爸爸说:炮仗也可充饥啊!说着,他就去买了一串鞭炮,把串绳拆散成一个个炮仗,用他随身带的打火机点燃了放。边放炮仗边走路,果然忘了饥饿。后来终于搭上了公交车。总之,和爸爸在一起,苦中也会作乐。

不仅孩子们热闹,到了周末,上午爸爸照例有几位固定的客人来访。朱幼兰先生(当时在中学工作,后来任上海佛教协会副会长)慕爸爸的名,设法打听到了地址,以后一直是周日的座上客,如今我还和他的儿子显因有来往。朱南田先生(酱园的职工)也经常来,他对《护生画集》作了很大的贡献。我和恩狗借用白居易《琵琶行》中“大珠小珠落玉盘”一句的谐音,称他们二人为大朱(珠)先生、小朱(珠)先生。重庆认识的蔡介如先生也经常来访。后来我进了文史馆,和他同馆,经常相见。爸爸去世开追悼会时,是他代表生前友好致辞的。不过如今也已和爸爸作伴去了。

胡治均先生更是每周必到的座上客。不是周末他也会来,直接到楼上坐。他要学画,但爸爸不赞成他学,他和我一样,是爸爸去世后才正式学画的。爸爸只是教他读古文,以提高他的文字修养。

在日月楼,曾举办三次做寿的庆典。1955年妈妈(徐力民,又名寿珠)60大寿。1957年爸爸60大寿和1965年妈妈的亲妹妹我们叫她“联阿娘”的(徐警民,又名联珠)60大寿。每次做寿都很热闹,家属和亲友都来欢聚一堂,并照例由我摄影留念。

此外,新朋旧友到日月楼来访问的,也络绎不绝。到了周末,爸爸总是在楼下的时间多,省得一次次下楼上楼。

住楼房有住楼房的不方便之处。楼下有什么事,必须跑上跑下。一天要吃三顿饭,还得上楼去通知。有一回,兰州客送来一只精美的摇铃。我们就用这铃来报告吃饭的消息。

“丁零零零!”

“噢,吃饭了!我们下去吧。”

我和爸爸便放下手头的工作,下楼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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