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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嘉顺有些不确定自己在这栋别墅度过了多少天,或许过去了两天,或许过去了一周。男人在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脱了他所有的衣服,没收了他的手机,屋内没有任何允许他与外界联系的手段或者器械,男人也从未让他一个人呆太久。唯独一次,他醒来时发现男人不在他的身边,他想到了逃跑——可比逃跑更先浮现的想法却是:他怎么不在了?
袁嘉顺发现自己居然在为男人的离开感到害怕,还有一丝失落。男人在黑暗中无数次告诉袁嘉顺自己有多么爱他,他会在做爱时亲吻袁嘉顺毛剌剌的短发,两只手安抚他的背脊,用无休无眠的欲望贯穿袁嘉顺;他会在相拥而眠时用一个极其具有占有欲的拥抱搂住袁嘉顺,咬着他的耳朵一遍遍诉说爱意;他会一口口喂袁嘉顺吃饭,然后忍不住又和他滚到一块儿,把硬挺的鸡巴或是塞进袁嘉顺穴里、又或是他嘴里。
当这种过度亲密成为了一种习惯时,没有了男人的肌肤相亲反而成为了一种恐惧的源头。袁嘉顺跪坐在床上,摸着黑下了床,艰难地四处触碰着寻找男人,他不敢喊太大声:“你在吗?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推开卧室门时,隐约听到门外传来的叮咣声。
“你——呃……你在不在?”袁嘉顺扶着墙,步步艰辛地磨蹭到门外,顺着声音来到楼梯口。他看到楼下的隐隐灯光,小心翼翼地下楼。
木板被挤压时发出细小的吱呀声,袁嘉顺一点点接近那束光源,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可思议的是,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害怕了,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尤其是他发现那光是从厨房冒出来的,而里头还飘出来一股食物的香味。
袁嘉顺来到门前,他的手按在门把上,却没有推开门。沉默片刻,他坐会沙发上,等待男人出来。
没过多久,磨砂门内的灯熄灭,门被“嘎啦嘎啦”地拉开,男人端着两盘食物出来了。他经过袁嘉顺面前,被抓住衣摆。
“嗯?”男人低头,小腿腿碰到了袁嘉顺的膝盖,他蹲下身问,“宝贝,你怎么一个人下楼了?”
“我……以为……”袁嘉顺说到一半,把话咽回肚子,“我有点饿了。”
男人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捏了捏袁嘉顺的鼻头:“对不起啊,不过我刚做好饭,趁热吃吧。”
他们从未在餐桌边吃过饭,男人理所当然地靠在沙发上,袁嘉顺也在感到身边沙发坐垫凹陷后,自然而然地靠近男人怀里。两人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那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碗里的食物——味道着实不怎么样。毛豆有些干,盐都没化开,袁嘉顺还吃到了好几块蛋壳。
吃完饭后男人把碗筷随手放在茶几上,抱着袁嘉顺又开始啃咬。就在袁嘉顺温驯地分开双腿准备接受男人的欲望时,男人抬起头在他下颚处亲吻道:“宝贝,换衣服吧。”
“啊?”
“乖,老公给你拿衣服。”男人又在他脖颈处吸了一口气,才从温存中起身。袁嘉顺听他上楼,又很快地回来了。男人拎着一袋衣服,“抬手。”
袁嘉顺听话地抬起胳膊,男人开始一点点帮他换上衣服。袁嘉顺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恐慌,但他什么都没说。最后男人给他戴上了眼罩和墨镜,在他额头亲吻道:“委屈你一会儿,好吗?”
男人见袁嘉顺点头,便牵着他的手站起来:“我们出去把。”
袁嘉顺被男人牵着离开了别墅,久违的阳光铺洒在他身上,温暖又柔软,袁嘉顺心里却十分不舒服。他坐上了男人的车,刚想摘下眼罩,就被男人制止了:“再等等。”
车子发动,袁嘉顺靠在车座靠背上,感受着车厢微微的晃动——防震做得很好。他无聊地想:看来还真是个有钱人,图我什么呢?
大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停了下来。男人下了车打开袁嘉顺这一侧的车窗,帮他解开安全带:“宝贝我牵着你。”
从声音来听,这里周围都是人。袁嘉顺下意识地抓住男人的手。男人一路拉着袁嘉顺穿越人山人海,袁嘉顺紧紧贴在男人背上,生怕离远了便被冲散了。
“坐在这里。”男人让袁嘉顺坐在一张长椅上,眷恋地抚摸他的脸颊,“我松开你的手后数到二十再睁开眼睛好吗?”
“可是,你说了——”袁嘉顺愣住一瞬,比起男人将会放他离开更早涌上心头的反而是恐慌,他急忙握紧男人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被他紧紧攥住。袁嘉顺的嘴张张合合,最终颤抖着并拢,手指上的力道也褪去了。
“宝贝,我永远爱你……”男人吻住袁嘉顺的嘴唇。
袁嘉顺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却没有心思去顾虑,他顺从地张开嘴,任由男人在他口中侵城掠地,甚至在男人松开他时用舌头勾了一下男人的上唇。男人欣喜若狂,将他拉入怀中,连声音都在发抖:“宝贝,我不想你走、不想你走的。你会想我吗?我会想你的,你也得想我,好不好?”
袁嘉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男人却十分满足地自言自语:“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我们都结婚
', ' ')('了,你不可能会不喜欢我的……”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说服自己去相信一个没有丝毫真实性的虚构故事,“宝贝……等下摘眼罩的时候不要睁开眼睛,先戴着墨镜适应一下。”
男人的手指隔着眼罩在袁嘉顺的眼皮上轻抚:“你太久没见光了,会不适应的。”
“我知道我做饭很难吃,这几天饿着你了吗?等会儿去吃点好吃的吧。”
“但我发现你很喜欢吃包子,下次我会好好学。”
“宝贝,我——”
袁嘉顺听到男人叹了口气:“……我们下次见。”
男人在袁嘉顺耳边落下一吻,一点点将自己从他身上抽离,隐秘于人群之中。
袁嘉顺坐在原地,浑身冰冷。他没有去数数,但是当他终于想起摘下眼罩时,时间肯定过去了很久,因为即使他忘了男人的叮嘱,直接将墨镜同眼罩一起摘下,眼睛也并没有感到刺痛。太阳已经落到了山边,天空是橘黄色的,靠近山的那一侧渐变成紫色。他正车站的长椅上,行人挨个排队进站。
车站前悬挂的路牌有些生锈了,红褐色的一大块凝固在牌子上,看着碍眼。袁嘉顺一直盯到眼睛都有些酸涩,才猛地闭上眼睛。他捂着脸蜷成一团,仍然无法整理自己复杂的心情。他如同行尸走肉般上了车,心里却还在想念那个怀抱,想念男人的亲吻,想念那一声声“宝贝”。
袁嘉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居然在一个强奸犯身上寻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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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嘉顺拖沓着脚步回了家,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门。
屋内一片狼藉,窗帘半合着,衣服和酒瓶散乱一地,地毯上还倒扣着一只烟灰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眉头皱蹙的酒臭味儿,厨房的门开着,里头也是脏乱得一塌糊涂。墨渚靠在沙发里,只穿了一件T恤,两条又长又细的腿不合礼数地翘在茶几上,垂在身侧的手里夹着一支烟,在黑暗里静静燃烧。
袁嘉顺掩着鼻子进屋,脚底踩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是自己的衣服。他跨过地上的狼藉,墨渚没有主动向他说话,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掩耳盗铃地进入卧室,匆忙地换下衣服。当脱下裤子时,他发现自己穿着一条没见过的内裤,想了一会儿才察觉这应该是那个强奸犯的内裤,顿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他换好衣服,站在卧室门前深呼吸了几次,这才鼓足勇气推开门。墨渚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冷漠地抬眼看向他,这让袁嘉顺几乎难以吸气,胸腔沉重,脚步凝固。
“你回来了。”
墨渚的声音沙哑,他深深吸了一口烟,他精致的眉眼被白茫茫的烟雾模糊。
“嗯……”袁嘉顺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模棱两可道,“你也是。”
“呵。”墨渚把烟随手熄灭在茶几上,精雕细琢的花纹上立刻黑了一片。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因为头晕,还停滞了片刻,“你还知道回来?”
袁嘉顺下意识示弱:“对不起,我不是……”
“怎么?哦,是年底了要去见你的狐朋狗友了?还是去见小情人?”墨渚冷笑起来,他脸色十分差,就好像通缉犯一样双颊凹陷,眼里浮现红血丝。他步步紧逼,“嗯?回答我啊?”
“你别这么说……我没有……”袁嘉顺心里不舒服,被墨渚一步一步逼退到门口,靠在门上解释道。
“不是?那你去做什么了?”墨渚红着眼睛一巴掌拍在袁嘉顺身后的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别跟我说什么团建!这种借口用一次两次就算了,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他仰起头咯咯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说的什么爱不爱我都是假的!”
袁嘉顺看着墨渚在原地绕了两圈,他的手背上绷出一根根青筋,用指甲神经质地挠着下颚到脖子那一块儿,留下一道道红痕。墨渚径直走进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两只餐盘摔在地上。盘子应声碎裂,连同里面包的饺子一起摔得稀巴烂,散发出一股食物半烂不烂的酸臭味儿。
“袁嘉顺我他妈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今天都几号了!”墨渚声音愈来愈大,他歇斯底里地抓着袁嘉顺的衣领怒吼,“一月六号了!我从六天前开始等你,你呢?你快整整一周没回来了!”
袁嘉顺盯着地上摔烂了的饺子,突然觉得委屈,他的视线慢慢模糊:“渚渚,我等了你五年了啊……”
或许是落在手背上的眼泪太烫,墨渚一下子哑了声,手里的力气也瞬间抽去。他的手指微颤,慢慢从袁嘉顺身上滑落。
沉默了许久,袁嘉顺感到墨渚保住了自己。墨渚把脑袋埋在他颈侧,他的带着鼻音,听上去有些不真切:“……对不起。”
这是墨渚第一次对袁嘉顺正式道歉,他无措地抱着袁嘉顺。
袁嘉顺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太矫情,但是他从小就渴望被这样拥抱。可他从母亲那儿得到的永远是克制的抚摸、或是拿着成绩单回家时的一两句夸奖,他没有其他亲人,也没有那么多朋友。当夕阳西下,母亲牵着他的手走在江边时,邻里间菜香飘逸,远处传来染坊里女人们的欢笑
', ' ')('声。袁嘉顺最想要的不是一碗饭,也不是隔壁丫头手里的皮球,而是母亲温暖的怀抱。
可是当他终于得到了墨渚的拥抱,他却在担心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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