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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那几条语音消息，袁嘉顺心急如焚。大概是下班高峰的缘故，袁嘉顺根本打不到车，于是只好向着雪城家飞奔而去。一边狂奔，一边给雪城打电话。等他到了雪城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袁嘉顺也不管会不会被投诉，在大门上拍打起来。
“雪城，雪城！”袁嘉顺双目通红，耳朵贴着大门听里头的动静。半晌都没人回应，便开始大吼大叫，“你快给我出来！快点开门！”
等了一会儿都没人出来，袁嘉顺下意识输入了密码，惊奇地发现雪城家的密码居然没换，密码锁发出一串机械音便被解锁了。袁嘉顺一推开门就看到雪城跟个幽灵似的站在门后，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衬衫，面色苍白，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你……你怎么来了……”雪城惊慌失措，眼神躲闪着往后退去。
“你还问我怎么来了！”袁嘉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慌又气，一把抓住雪城的肩膀晃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担心死！”
“……疼。”雪城皱眉，低下头避开袁嘉顺的质问。
袁嘉顺这才注意到自己力气太大，把雪城弄疼了，猛地松开手：“对不起，我……你没事儿吧？”他上下打量了雪城。雪城抓着一侧的手臂，除了出了点汗面色不好，似乎没什么大碍。袁嘉顺这才放心一点，“吓死我了你，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啊！”
安心下来，袁嘉顺顿时感觉一双腿都软了，就靠在门框上往下滑。他蹲坐在地上喘了会儿，两条腿跟失去控制了似的酸得要命，抖若筛糠。
“对不起……”雪城低着头，脸色微红地说。
“算了，没事儿。”袁嘉顺揉了把头发，摸了一手汗，整个手掌都亮晶晶的。这时一阵风吹过，霎时间冷得他头疼。
袁嘉顺嘶了一声，雪城才反应过来拉起袁嘉顺：“你进来坐会儿吧，外面冷。”
“真没事儿。”袁嘉顺摆摆手，想说天都快黑了，再说了他都和墨渚说好了，再在雪城家呆太久好像也不太合适。可是话到嘴边，他看到雪城眼中的期冀，还是拐了个弯，“要不我就喝杯茶，一会儿走。”
“嗯，好！”雪城瞬间笑得眼睛亮晶晶的，看得袁嘉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倒也不是袁嘉顺三心二意，雪城那么一个高傲漂亮得像是冰山雪莲一样的美人儿，对谁笑一下，那人的心都得软三分。更别提这种，盛满了仿佛全世界只能看到你一个人似的满心满眼的眷恋，眼里带着秋波流光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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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嘉顺坐在雪城家沙发上，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不太确定一会儿该怎么跟墨渚解释，不过要是能赶在墨渚回家前跑回去，不被发现也没问题吧。
屋子里有些太热了，湿度也很高。他伸手本想挠挠头发，却抓到了刚才雪城给他的毛巾。白色柔软的毛巾边角镶着蓝色的小花图案，还有一股好闻的蓬松剂味儿，袁嘉顺分不清那是什么味道，但应该是花香味的。
“你要喝什么吗？”雪城一手提着一盒茶包，从厨房走出来问。
“啊，随便，白水就行。”袁嘉顺答道。他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你真没事儿？”
“嗯？我刚才给你发的微信让你担心了对吗？”雪城语气轻松地回答，耸了耸肩。袁嘉顺下意识心头一跳，不知为何“让他担心”这个说法让他感到本能的心虚，可却又深究不出什么问题，只好“嗯”了一声肯定。
“你，我听你好像哭了……”袁嘉顺艰难地描述，“你听上去很不好，我就来了。”
“真的没事，谢谢你担心我。就是突然想起那天的事情，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我没人可以听我说这些话……所以就，哈哈，哭了。”雪城笑了声，似乎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然后就想起来还有你。”他回头笑了一下，接着继续一边泡茶一边自言自语，“我真的很开心，还有你会牵挂我。”
“我……”袁嘉顺有些脸热，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话语堵塞在嘴边。
“哈哈，真的不用担心。”好在雪城很快就换了话题，“你还是多留点时间陪陪墨渚吧，你这样出来陪我，他一定会生气的。”他乐得肩膀乱颤，热水都差点洒到手上，吓得袁嘉顺出了一身冷汗。雪城踮起脚从最上层的柜子挑挑拣拣，选出一包最喜欢的茶包。白衬衫从手腕处滑到手肘，袁嘉顺惊奇地发现他衬衫下居然穿了一件黑色的打底衫。
之所以吃惊，是因为他记得雪城和墨渚一样，都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冬天打死也不愿意加条秋裤的老寒腿预备军。他清楚记得大学那会儿，有个冬天雪城在戏剧部客串的时候，他和墨渚俩都是光着手臂就上阵了，寒风飕飕的都不带抖的。
而现在屋内暖气开那么足，雪城居然还穿了打底的保暖衣。
“桔梗茶行吗？”
雪城的声音打断了袁嘉顺的思绪，他忙答道：“行，没问题。”
热水涓涓落入茶杯的声音取代了寂静，袁嘉顺感到一丝安心，像是裹着一条毛绒毯子。他看着雪城温柔无害的背影，微微歪头：“谢谢。”
', ' ')('雪城端着两杯热茶走到沙发边，自己抿了口茶：“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了，要是墨渚又为难你了，可以跟我说。我好歹是他朋友，帮你骂他两句还是可以的。”这话说得有些傲慢，仿佛他与墨渚的关系远比袁嘉顺同墨渚关系亲，但是字里行间对袁嘉顺的维护又是明耳人都听得出来的。
“哈哈，那就先谢了。”袁嘉顺想到墨渚生气时怒目圆张的样子，虽然对雪城的说法有些膈应，却还是很直白地感谢了他的的好意。他伸手接过雪城递来的茶，与此同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抬头看到雪城苍白的脸色，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雪城，你再说一遍？”袁嘉顺握住雪城的手，那只煞白的手冰凉得吓人。
“说什么？”雪城的笑容僵住，他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想要抽回手却在看到袁嘉顺的表情时失去力气。
“说你没事。”袁嘉顺捏住雪城袖子的一角，向上掀开。
“我……我没……”雪城的声音开始颤抖，茶杯从指尖滑落掉在地上。还没人碰过的茶水洒了一地，溅湿了两人的裤脚，却无人在意。
雪城裸露的手臂上满是红黑的血痕，一道道新伤旧疤横在手腕上，像一条条丑陋的肉虫，又想是邪毒的诅咒缠绕着他。
“雪城……”袁嘉顺轻抚着雪城的手背，他眼睫微颤，头顶冷白的灯光在他脸上落下沧桑的阴影，“痛吗？”
雪城用另一只手捂住脸，摇摇头：“习惯了。”
袁嘉顺觉得心里一阵钝痛，像是胸腔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撑开，无法呼吸。他柔声继续问：“习惯了……你这么做多久了？”
“对不起……”雪城摇头，没有回答。
“别道歉，你没错。”袁嘉顺挪开雪城遮挡着脸的那只胳膊，他没有撩起那只袖管，但也可以想象那下面是怎样一副狼藉。他虚拢着雪城的肩膀让他坐到沙发上，“医药箱有吗？”
“啊……”雪城抬着红通通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在、在电视柜下面。”
袁嘉顺刚想去拿，就听雪城改口：“啊不对，不是电视机柜，好像在厨房下面的餐柜里有。”袁嘉顺便转身去厨房拿了箱子坐回沙发上，抬起雪城的胳膊帮他一点点消毒。
棉花沾着酒精点在雪城胳膊上的伤口上，他嘶的一声缩了缩手臂，却被袁嘉顺捏着手腕抓住：“疼？”
“嗯。”雪城委屈地点点头，眼里已经泛起泪花。
袁嘉顺轻哼道：“疼还乱划？这次我帮你轻轻弄，还有下次……”他稍微用力在雪城的手臂上点了一下，疼得雪城立马咿咿呀呀地哼唧了两声，袁嘉顺这才放轻力道，“我就用这个十倍的力气给你上药。”
“这么用力吗……”雪城嘟着嘴讨价还价，“可不可以轻点？”
“想什么呢你。”袁嘉顺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个栗子，“还敢有下次！”
雪城被弄疼了，只好闭嘴乖乖听话。袁嘉顺满意地放下镊子，开始帮他包扎伤口：“不许有下次了，听到没？”
“听到了……”雪城点头。
这么一闹，两人之前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冰冷氛围顿时软化下来。雪城甚至能露出一种像小猫一样可怜的小表情，小心翼翼地捏着袁嘉顺的衣角讨饶：“我就是，刚才有点太难受了……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做了……”见袁嘉顺脸色还有点阴沉，他又补充道，“你看我这些伤口都不深，横着切的，不会死！”
“你懂得还挺多！”袁嘉顺又生气又好笑，恨不得掐着雪城对他威逼利诱，直到他学乖了。他看着雪城讨好的笑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
要知道墨渚和雪城出生相似，条件也差不多，一天到晚呼风唤雨要啥啥都有的，活得无忧无虑。而雪城却因为遭遇了那种事情，居然在家里想要寻短见。
也不知是不是移情作用，再加上与自己相似的遭遇，袁嘉顺无法放下雪城。
他叹了口气，把绷带绑了个结：“雪城，我知道我这样可能有点啰嗦。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能告诉我。”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刚才说很高兴我会牵挂你，但你也要给我这个机会啊。大学时你就……你知道我刚才一路跑过来是什么心情吗？”
雪城愣愣地摇了摇头。
“我担心死了，真的。”袁嘉顺说着说着居然有些生气，“我以为我会找到你的尸体！你靠在浴缸旁边，血染红了整缸水的画面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你知道我一路上闯了多少个红灯，差点给车撞了！”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我知道那有多痛苦，会让你有多绝望，我知道！但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了。你也不能这么对我了，我真的会很担心，很担心。所以别再这样了好吗？”
袁嘉顺捧着雪城白皙的胳膊：“你的手这么好看，还得用来画画呢，要是割坏了怎么办？”
雪城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脸上一片茫然。袁嘉顺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把雪城湿漉漉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说好了
', ' ')('，行吗？”他伸出小指，翘了翘，“拉钩？”
“哥……”雪城晃神一瞬，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激动地抓住袁嘉顺的手。袁嘉顺哭笑不得：“你家这么拉钩的啊？”说着抓住雪城的手，两人的小指勾缠在一起，晃了晃。袁嘉顺笑着说：“拉钩了，没有下次了昂。”
雪城这才慢慢缓过来，点点头：“嗯，好的。”
袁嘉顺又在雪城头顶搓了两把才起身，看了眼时间惊愕道：“都这个点了？”竟然已经快九点了，一想到墨渚回到家发现他不在而大发雷霆的样子，他心虚地挠了挠头发。
纠结来纠结去，想着反正都得挨骂，袁嘉顺便问：“要不我今天陪你？”
雪城眨眨眼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似的“啊”了一声，显然是开心极了，却还是摇摇头：“不用了，你再不回去墨渚大概得跟你不开心了。不要为了我跟他闹僵。”
“唉，那啥……”袁嘉顺愈发觉得雪城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临走前还是说，“那要不这样，我以后每天下班来看你一眼？”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补了句，“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雪城受宠若惊，“而且，墨渚会不会……”
“没事。”袁嘉顺一边穿鞋一边说，“顺路绕一下就行，很快的。而且就来一会儿，墨渚也不会说啥。”
“那……”雪城笑了，像冬日里的一枝梅花般艳丽，“明天见？”
“哎，明天见。”袁嘉顺挥手离开。
门慢慢阖上，袁嘉顺没有注意到雪城眼底流光，慢慢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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