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深邃的眸光幽沉,“沈姑娘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
“是沈姑娘你赢了。”
沈晚听了他微微张唇,错愕的凝着他,眼底瞬息掠过一丝讶然,“臣女赢了?”
她似乎什么也没有做,而且他们的赌局,直到今时她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晚欲要问个明白,身形一晃,簌簌的落叶如雨倾泻。
男人修长白皙的指尖捻起不知何时飘零到少女肩头的柳叶,小姑娘卷翘的羽睫轻颤,她怔怔的看着青年动作。
柳儿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倒也不敢多言,只是静静站着。
等了许久,她未见她们动弹半分,她耐不住性子便提醒道:“小姐,该回去了。”
沈晚恍然回神,微微朝男人福了一礼,消失在长廊及他的视线。
卫琅望了一眼她快步离开的身影,抬手揭下鎏金面具,琥珀色的瞳眸翻起汹涌的波涛。
*
暮色四合,宫内别苑燃起宫灯,映照的长廊亮堂堂的,晃得人眼生疼。
是夜,吴皇后召沈晚进椒房殿。
沈晚搭了柳儿的手,取道宫侧小路,想着走近路要快些,但目及处却见有几人站在殿门前把守,皆是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她心有疑惑但还是携柳儿踏入殿内。
沈晚矮了矮身轻唤。
许是听见她娇柔的声音,斜坐在软榻上小憩的吴皇后。
吴皇后神色疲惫的倚于美人榻,倏地睁了眼,语气森冷:“沈姑娘坐罢。”
沈晚依言坐下,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宫婢才换上新茶。
吴皇后当着她面抿了小口,缓缓开口:“本宫近日得了一幅画,想让你为本宫题字。”
沈晚闻殿内袅袅檀香,略微觉不适,接过婢子端来的茶盏轻啜香茗,一听皇后这话,她脸色微变,曼曼搁落茶盏,她道:“臣女的字潦草,恐辱了娘娘的画。”
吴皇后置若罔闻,立即命宫婢呈上笔墨,并把那幅画也呈了上来:“本宫也是一时兴起,画毁了也无妨。”
沈晚敛去眸中暗色,心知逃不掉便莞尔道:“那臣女便献一献拙技。”
一尺素纸展于长案中央,沈晚熟稔地提笔着墨。
吴皇后看着沈晚题字,一笔一划不像大家闺秀的字体一般小巧,倒是有力的很,不知是哪位先生所教,忽而她心里暗笑:“沈二姑娘果然写了一手好字。”
沈晚放笔立在一侧,柔声道:“皇后娘娘谬赞。”
吴皇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沈晚的字迹,忽然道:“二姑娘写的这字好生眼熟,好似与容王的字有几分相像,可是与交情不浅?”
容王的字吴皇后也只有幸看过一眼,与沈晚所书倒有几分相像,万寿宴上望沈晚与容王略有异样,莫非真有此事。
若真有此事,那容王与沈晚终会饱尝恶果,沈晚此人也不能留在宫里,也不适合当太子妃。
思及此,吴皇后的眼神凌厉了几分,看向沈晚的目光也黯然,带着犹如寒冰的冷意。
沈晚闻其言,心头一阵颤动,长睫半垂,略有几分迟疑,料不到她会说起容王,少女黛眉微蹙,身子一凛,少顷敛去眸中忧色,她莞尔一笑,清眸微敛款款答道:“臣女从未见过容王殿下,只是曾在文渊阁临摹过容王殿下的字帖。”
吴皇后本以为是她多虑,看到少女此时神色,虽只是一瞬,但眉眼间的郁色不难捕捉,她微闭双目,勾一抹冷笑,着人将画收好,“沈姑娘送的礼物本宫甚是喜欢,本宫收下了。”
沈晚福身欠欠:“承蒙皇后娘娘喜欢,臣女拙画献丑了。”
吴皇后掀盏,顺势又提点道:“本宫听说了千鲤池发生的事,太子向来孩子心性,难免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你千万要体谅他,日后你们二人即为夫妻,自然是得同心。”
沈晚讷讷应下,心思却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吴皇后打量着她神色,见她倒是乖顺,轻声道:“本宫前几日问过陛下,他说八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就让你与太子定在那日成婚。”
沈晚没有吭声,垂在身侧的手绞着宫绦,以示她心头不安。
吴皇后尤是道:“你将来会是太子妃,宫规自是要学着些的,本宫吩咐萧尚仪备了些典籍到沉璧阁,你回去后好好誊抄两遍。”
“罢了,本宫累了,退下吧。”
沈晚寥寥听了几句,便悻悻跪安。
见沈晚退下后,吴皇后重重地搁下茶碗,眼皮轻抬:“沈晚与容王勾结,你竟没发现?”
萧尚仪震惊不已,自沈姑娘进宫,她便与其形影不离,也不曾见到她私下面见容王,回过神后忙道:“皇后娘娘您定是误会了,臣下日日夜夜跟在沈姑娘身边,也不见她有半点逾越,何况沈姑娘素日就喜好临摹大师的字帖,描摹的惟妙惟肖,像极了大师所写。”
吴皇后半信半疑,淡淡道:“但愿是本宫多虑。”
*
昏黄的烛光斑驳的打在玉石砌成的地砖上,沈晚转过身凝视着头顶那块牌匾。
长乐宫殿门紧紧阖着,牌匾却异常醒目。
宫廷内院凡是妃嫔所住的殿宇匾额下,都是皇帝亲笔题写,再由能工巧匠亲手雕刻,下方缀的几个小字以彰显妃妾殊荣。
独独中宫皇后所居的宫殿没有半个字,可历来新帝登基都会为后宫题字,偏她皇后没有可见陛下并不喜这位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