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李修戎剑眉竖起,“说话的时候就不像了?!”
“你今年十五了吧,哦,虚岁十六。”决明喝完茶,把杯子给李修戎。
“是啊。”李修戎把杯子搁在桌上,吹灭灯,双手再空中探着,摸黑回到床边。
“你父亲就放任你这么玩下去?”决明躺在枕头上,能感觉到床尾那边,李修戎踩了自己一脚后,手忙脚乱地摸着躺下。
“不是啊。”李修戎合衣躺在内侧,很委屈地说:“我爹整天的打我,没办法,我才找师傅练了一身武术,皮厚,我爹打着就不疼了。”
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决明接着问:“你爹打你你为什么还要玩?”
李修戎把手搁在头下枕着,说:“因为好玩。”
接着,李修戎盘点了从小到大的“玩具”,从好看的字画,到稀奇的玩意,汴京哪条巷子有什么吃的,一一罗列出来,末了,还说:“等你以后去汴京,我带你吃好吃的!”
决明感到奇怪,“难道你家里就没想过让你学习,让你考取功名?”
“翁翁和爹都是文臣,我不想像他们一样,明明对方是死对头,还要笑眯眯地打机锋。”屋内漆黑,李修戎望着上方,接着说:“反正我娘也说了,当官忒累,反正有我爹,我在家吃好喝好,到时候弄个营生,够吃就行。”
李修戎眨眨眼,“不过,我也不想这样混吃等死,只是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学习?我一看到字就犯困。”
“还有很多路可以走啊。”决明说:“你武功那么好,可以去试试武举。”
“武举?”李修戎一拍被子,“我学武之后,是想去试试,可是听说很苦很累。
决明:“是努力痛苦,还是后悔痛苦?”
李修戎急急说:“我娘说当兵要每天丑时起来,绕校场跑五十圈,白天还要练枪,到晚上亥时才能睡觉。”
“而且,他们沿袭旧制,一日只吃两餐。”李修戎扼腕而叹,“我也想去,可是……这么变态的地方,是人去的吗?”
古代就算是练兵,强度也不该这么大,决明皱眉,问道:“你就没自己去问别人,打听一下吗?”
李修戎挠挠头,“我问了府里厮儿,他们都说夫人说的对,问我几个朋友,他们说我娘说的还不够完整,晚上睡觉,几十个人挤在一块大木板上,直接盖着盔甲睡,喝水永远只有没烧开的凉水,更别提茶了,只有将军才能喝茶。”
李修戎痛心地说:“我非常同情他们的遭遇。”
就算是偏远的村子,也知道喝生水容易生病,大宋的军营怎么可能让将士喝生水。
“你娘……”决明犹豫了一下,“平日待你好吗?”
李修戎点点头,“待我极好,府中上下都说她虽不是我亲娘,却比亲娘待儿子还要好。”
后娘?
决明问:“那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有。”李修戎扳着指头,“两个弟弟,六个妹妹。”
一个念头在决明脑中闪过,呼啸而出,“你后娘是不是故意宠溺你,让你长成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而她的儿子大放异彩,得到你爹的赏识。”
“怎么可能!”李修戎起身,气呼呼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不是这样的人!”
决明抿嘴,“可能是我的错觉。”
李修戎窝着一肚子气,躺在床上不再言语。
这样的戏码在古代应该不少见,帝王如此,那些深宅大院中亦是如此。决明按下怀疑的念头,或许李修戎他的后娘是真诚的待他好。
决明闭上眼,快睡着的时候,床尾李修戎闷闷的声音传来,“把你刚才的分析再说一遍。”
睡了一天还是好困,决明舔舔嘴,“明天再说……”
“不!”李修戎爬起来,坐在床头摇摇决明,“快说。”
刚酝酿好的睡意被李修戎摇散,决明烦不胜烦,拍开李修戎的手,打起精神,问:“你弟弟是后娘生的吗?”
“嗯。”李修戎说:“我娘去世的早,那时候我还不太记事。”
决明:“那你弟弟他们多大了?她也是教他的两个儿子整天玩乐吗?”
李修戎回忆了一下,还真不是,后娘他虽然对自己很好,但是对他两个小弟却挺严,更小一点的时候,因为自己逃先生的课没有被罚,而他们只是少交两篇大字,就被打了手心。
“他们学习……”李修戎喃喃说:“修恩今年十三了,等明年开春,就要下场考试了。”
“那不就得了,你后娘她不是对你好,是在害你。”决明翻了个白眼,“过度宠溺,让你变成除了会玩,一无所长的废物。”
李修戎攥起拳头,狠狠地捶向床头,黑夜中发出一声闷响。
“她对你弟弟严格,是想别人提起你李家的儿郎,不是想起你,而是想起你两个弟弟。”
虽然李修戎没说,决明猜测,原配定是嫡妻,否则续弦的那位也不会这么有心计的对付李修戎,让李修戎十几年毫无察觉。
李修戎颓败地坐在床头,“现在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我虽然贪玩,但是不傻。”李修戎苦笑了一声,“依稀记得小时候,我每学会一个字,翁翁都会把我抱在他的腿上,喂我吃金丝糕。”
“后来,她来之后,每天都带着我去园子玩,让一群厮儿丫头哄着我,就这样,我长大了,她接连生了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