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板，早啊！”
“钱老板怎么来了，吃了没啊？”
“……”
孟千梁刚好放下碗筷，立即起身迎了过去，“小蓁，你怎么来了？”
钱蓁蓁跟成员们打完招呼，朝向院外抬了抬下巴，对他说：“我们出去聊吧。”
巧了不是，孟千梁也有事找他，于是在那些常市成员起哄声里，略显赧然地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砖房大院和集社羊圈，还跟在那里工作的苏远志问了早安，直到抵达稻田附近，周围空旷无人，话题才终于展开。
孟千梁先问了一个耿耿于怀的事情：“小蓁，关于造神计划，你是什么想法？”
钱蓁蓁回答：“我是反对的，不过里面的部分内容还有价值，可以参考。”
听到这个答案，孟千梁松了口气，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说：“这种风险过高的计划，以后还是别在员工大会上讨论了。万一员工们过半数同意，直接通过了呢，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吗？小蓁，我知道你性格温柔，对谁都是和气亲切的，希望大家能够和谐共处……但你有时候也要学着自私强硬一点，多考虑下自己的处境，否则……唉！”
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钱蓁蓁笑了，“梁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啊。”
孟千梁红着耳根，闷闷地吐了口气，故意板起脸说：“你别跟我嬉皮笑脸，我说的事情很严肃。”
钱蓁蓁嗯了声，收敛了轻松的神情，抬脚踩向田垄上的泥块，把即将散落的部分踩正夯实。
“其实早在开会之前，我就知道造神计划不会通过的。”
听到她的话，孟千梁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钱蓁蓁扬唇，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回答：“阿淼私下问过我，夏哥在搞什么事情，我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虽然他当时没有表态，但我看得出来，他很抗拒这个计划，而且肯定会想办法阻止……再者，夏哥的计划缺点太大，在我已经毙掉一些不切实际的内容之后，依然存在很多问题，想要得到员工过半数的同意票，成功率太低了。”
孟千梁一时气结：“那你为什么允许他在大会上——”
“有几点原因吧。”钱蓁蓁往前走了几步，继续去踩田垄边沿散掉的泥块，野花杂草还没生长成片，没有植物根须的抓握，泥土松松软软不成形状。
“首先，无论是夏哥还是你，又或者是其他员工，我都不想打击掉任何人的热情，只要是言之有物的建议，听一听又有什么损失呢？今天我捂了夏哥的嘴，明天是不是就能捂你的嘴？阿淼是我男朋友，我就接受他所有的提议，或者祁瑶说的话说在了我心坎上，我就同意她的要求，这对你们来说是不是一种双标？确实，我可以凭着老板和负责人的身份压过大家一头，可那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成为这个基地的负责人？”
孟千梁不吭声了，走到田垄的另外一侧，也学着她去踩那些散掉的泥块。
钱蓁蓁继续说：“其次，谁知道其他员工有没有类似造神计划的想法呢？或许有人也曾憧憬过——既然蓁蓁有超脱常人的能力，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起来？非要自找麻烦，拖泥带水慢吞吞地发展？
当然，我绝对相信大家对我的真心和忠诚，但是梁哥，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有时候人的思维会比较片面，钻进了牛角尖也不自知。我允许夏哥在大会上提出造神计划，就是希望大家能够集思广益，一起发现并讨论计划的利弊，尽量全面地考虑问题，也算是借你和夏哥的嘴巴，来向一些员工作出解释吧。”
“原来你还有这层意思……”孟千梁有些意外，一时间哑口无言了，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似乎也陷入了她所说的“思维片面”。
确实，他回忆投票的结果，坚决反对计划的也就四个人，其他员工不是弃权就是同意，显然多数都对钱蓁蓁的特殊能力抱有希望。
见他愁眉不展，钱蓁蓁轻声问：“你在想哪些员工投了同意票吗？”
孟千梁一怔，轻轻点头。
她劝解道：“不用想，也别去算是谁投了同意票。大家对我没有恶意，应该只是很有信心，单纯觉得我有足够的能力应对造神计划的危机。我很喜欢匿名投票，至少能让我感知到大家的真实态度，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念和风险偏好，如果不开会不投票，又有几个人愿意站出来表达自己？恐怕我找大家单独谈话，也不一定能得到真实的回答。”
说到这里，钱蓁蓁有些感慨，就像那天开会的时候，她已经一再申明自己没有喜恶偏好，可还是鲜少有人说出自己的真心想法，或许在顾忌旁人的看法，或许是无法权衡利弊……员工大多是成年人，又经历过末世磋磨，有时候顾忌太多，不到万不得已，很难直白地展现自己的态度。
所以钱蓁蓁鼓励夏畅继续建言，也希望孟千梁和其他员工都能勇敢地表达建议，因为这份热情和勇气实在难得。
孟千梁沉默许久，又问她：“假如……我是说假如，一旦造神计划通过了，你有应对危机的措施吗？你想了那么多，应该也考虑过吧？”
“嗯，考虑过。”钱蓁蓁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假如造神计划真的以极其微小的可能性通过，那就走通过的路子，我有措施应对危机。”
其实真到了最危险的那一刻，她完全可以扩建旅馆，占满整个基地，只要是踏入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都逃不出系统的监控。而且她从任务奖励的礼盒里面开出了很多东西……要是说出来，绝对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钱蓁蓁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梁哥，造神计划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你能放松心情，跟夏哥好好相处，别因为一时的分歧而产生芥蒂。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和夏哥作为船桨，或许一支是竹制的，一支是木制的，重量和外形的差异有些大，但只要配合好摆动的节奏，我们的小船也能扬帆远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孟千梁怎么会不明白？他点点头，望向田垄上的一棵杂草，迟疑着说：“其实我在考虑，要不干脆回来基地算了，常市就交给乔哥，反正那边的情况早就稳定了。”
钱蓁蓁眯了眯眼，“怎么忽然提到这件事？昨天傍晚的时候，夏哥跟你说了什么吗？”
“……”孟千梁哑口无言，一时间没有答话。
钱蓁蓁轻笑，视线在他脸上绕了两圈，“我就走开那么一会儿，你俩还真聊起来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聊了什么？”
孟千梁抬头，喉结滚了滚，莫名想起昨天傍晚乔慷说过的话——“实际上她心里门清呢。”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到一米的距离，青春莹润的脸庞上还带着暖春般温和的笑容，一如往常那样。可在这个瞬间，孟千梁觉得自己离她很远，甚至隐约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了然于心的自信。
昨天傍晚，葡萄藤架下，她是有意走开，给他们创造谈话空间的吗？
那夏畅所暗示的，是否也是她耿耿于怀的事情？
她想找自己谈话，为什么昨天晚饭后毫无动静，非要过了一夜早上再来？
孟千梁越想越乱，脑子嗡嗡直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想当然了，因为钱蓁蓁一直都是温柔无害的样子，就以为她个性绵和，软弱可欺。事实上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阿淼都成长了，她怎么可能还在原地踏步呢？
至少，在他认识她之后，就没见她在哪个人手底下吃过亏，只要她有心，谁也欺负不了她。
孟千梁深吸口气，老实回答：“他借葡萄藤来暗示我，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农’，必须选择好主穗与副穗，也就是这里和常市……还告诉我，他会找机会提醒你，要我尽快作出取舍，不要拖得太晚。”
作者有话说：
二更比较晚啦，大家早点睡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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