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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不掩温柔,又藏着些撒娇,像是一个讨糖吃的孩子。杨净一愣,回头痴痴地瞧着吴渊,眉头微皱。
“阿净,你会做饭吗?我想吃你做的饭。”
望着吴渊温柔的笑颜,杨净难以适从,扭过脑袋,点了点头,“会些简单的。”
“真好。”吴渊将杨净搂入怀中,亲呢地枕在他肩头,似有些疲惫,“厨房里还有些米,煮一些粥吧。”
“嗯。”杨净点了点头。
吴渊垂下眸子,眸子中藏着许多情绪,他亲啄了一口杨净,方才将人放开,“我在客厅等你。”
脚步声响起,表面仍是稳健有力,可细细听来,不难听出主人的虚弱失神。杨净站在原地,待脚步声消失,方才回头瞧了眼,然后朝卧房走去。
基地里的其他人全成了冰冷的尸体,厨师也不例外,厨房空荡荡的,在阴冷的天气下,尤为容易勾起人内心的恐惧。
“噼啪噼啪……”
柴火在灶炕中烧得旺盛,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杨净的眸子,他眼中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火。握紧了手中的粉面,杨净站起身来,望着锅中沸腾的米粥,手微微有些颤抖。
米粥很白,米粒翻滚间,散发出一种清香,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这一抹清香极为突兀。
杨净心下一慌,连忙朝门口看去。
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
……
“阿净……”
“老公,怎么了?”
吴渊笑了笑,端起桌上的热粥,轻声道:“没有勺子。”
杨净愣了愣,随后抬眸笑道:“我去给你拿。”
望着远去的清瘦背影,吴渊放下碗,神色有些奇怪。他伸出手指,抹了一下碗边的稀粥,放在口中,慢慢地,细细地品尝,然后忽然笑了起来,藏不住苦涩。
没有多久,杨净拿着勺子走了回来,递给吴渊。吴渊接过勺子,却是定定地看着杨净,认真说道:“能吃一口爱人亲手做的饭,也算死而无憾。”
杨净顿时眸色一慌,身体微微颤抖。
“老公这是在说什么话?”他强装镇定,扯出一个微笑,走到吴渊旁边,坐了下来,嗔怪道:“老公是在怀疑我下毒?”
“没有。”吴渊垂下眸子,苦涩笑了起来,“我哪能怀疑阿净呢?”
说着,他瞧了眼杨净,握住杨净的手,眼神温柔,“阿净,记住,朝屋后方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便能到中国。”
杨净却躲开他的眼光,“老公这是在说什么话,我不会离开老公。”
“也是……”吴渊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随后他端起碗,用勺子舀起白粥,大口大口地吞了下去,算不上狼吞虎咽,却与他平常的用餐方式大相径庭。
杨净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地板,什么话也没说,身体很僵,却微微颤抖。
“怦怦怦……”
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格外响亮,两人却都装作没有听到,一言不发,气氛低沉阴森得可怕,让人窒息。
终于,吴渊放下了勺子,转头看向杨净,眸光悲凄,却笑得灿烂,“阿净,真好吃。”
杨净身体一颤,推开吴渊,站了起来。
“怎么了?”吴渊问。
“你该死!”杨净颤抖着身体,声音冰冷。
吴渊轻笑一声,苦涩漫出来,明明身在东南亚,可他现在却感觉比在极夜的南极还要寒冷,那刺骨穿透的寒意将他吞噬。
“阿净,对不起。”
“吴渊,你该死!”
听着杨净的咆哮,吴渊的笑容渐渐消失,那桃花眸里终于蕴了些水光。他长叹一口气,脑袋趴在桌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若有来世,他不要出生在缅北,也不做军阀,只愿自己可以干干净净地遇见杨净……
“佛祖啊,除此,信徒别无他求。”昏睡过去前,他心里默念。
终于,桌上趴着的人一动不动了,“扑通”一声,杨净也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地。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膝盖变得酸软发麻,杨净方才看了眼门外,站了起来。
他掏出衣兜中的折叠刀,打开,缓缓走向桌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他手微微一推,男人顿时从椅子上滚落,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哈哈……”
“你给我的一切,我还给你!”
”你去死!”
杨净蹲下来,双手握着刀,对准男人的心口,狠狠捅了下去,一刀又一刀,反反复复,仿佛不解气一般。鲜血染红了男人胸口的白色衬衫,在杨净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僵硬地落在了地上。
……
昨夜下了一场雨,森林中的路泥泞坎坷,杨净沿着吴渊说的方向,一直向前跑,跌倒了
', ' ')('又立马爬起来,接着跑。
他不敢回头!
在离开基地没多久,他听到了枪声,他知道是贾沙瓦他们攻上来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就在杨净快要绝望时,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他看到了光,看到了路,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缉毒警。
“砰!”
身后突然传来枪声,杨净瞳孔猛然放大,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去。
“砰!”
“砰!”
枪林弹雨中,在到达土路的前一刻,杨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一年后,云南昆明
日暮时分,霞光万丈,清瘦的男人骑着电动车,突然在巷口停了下来,望着远方的夕阳,他突然笑了起来。
听说,远正军的军阀头子被人找到时,尸体已然冷透,最后那尸体还是被人绑了巨石,投入了湄公河中,喂了河中的鱼。
回到云南后,杨净找到了姐姐,却得知母亲早已因为他的失踪而悲伤过度,在去年秋天,十月十五日,他恰好回到中国的那天,刚好去世。
命运啊,总是坎坷不平!
本以为回到中国后,他能够好好生活,可那毒瘾却适时发作,让姐姐知道了他吸毒的事情,姐姐一气之下离他而去,远走深圳。
戒毒所的美沙酮量很少,根本不够,不对,远远不够!
海洛因的毒瘾发作起来,比要了他命还要难受!当被注射海洛因的那一刻,早已注定了他的人生被吴渊彻底毁,再也没有可挽回的余地了。
送外卖,他唯一能够干的事了,可即便他,起早贪黑,那微薄的工资也远远不够一小包白面。他恨透了自己,屈服于毒品的自己!
……
十二月五日,四季如春的昆明罕见地下了场大雪,染白了西山顶,滇池也落了些斑驳的雪迹。
一具尸体渐渐浮了出来,死者是个清秀好看的年轻男人,无任何身份信息。据法医尸检,男子穿戴假牙,身体有所残缺,下身有被物理阉割痕迹,但死因为溺水窒息而亡,死亡时间二十四小时内。
同时,千里之外的深圳,杨清收到了一条短信。
“姐姐,对不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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