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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是人的本能。一直都是。
在紧迫的当下,总会做出荒谬的决定。只因为别无选择。
光洁的玻璃门在眼前打开。迟疑了一秒,跟着身边的人走了进去。
三楼。
跨进了房门。越来越近……
站定。透过两面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房间的那一边的忙碌景象。
房间里,有几个像是护工的成年人,或整理着房间的东西,或俯下身和床上的人说着话。
那是一个双人大床,上面躺着的女孩,面色有些苍白,但脸上溢出温暖笑意。
——她没看错,是她的孩子。
但是,她的孩子看不见她。
“敏敏!”
下意识靠近了玻璃,将双手贴于其上,仿佛这样就能抚摸到房间那边的至亲。
转身就要出门,却被拽住了胳膊。
“你去哪?”
“房间门在哪里?我要见我女儿。”
“我还没说让你见她,你别这么心急。”
“你……”倒吸一口冷气,“小岚,我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对方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你什么都还没兑现,怎么就急着批评我?只要我满意,我自然会让你见她。在这段时间,就如你所见的——徐敏她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单边可视玻璃的另一边,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孩也并未看到,她的母亲全无血色的面容。
“郁岚!你不能这么对我!郁岚!……你们放开我!!”
高傲的女人转身走开了,她想去拦,却被两个人控制住。
失控地喊着,盼望着那个人能回头。
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囚犯,被拖着行走,塞入了一个房间。
格局,飘窗,开放式厨房,四人座沙发,香薰……
徐温戎呆滞地环视着。
这里与曾经的某一处,格外相似——
精心布置的套房,与曾经她和女孩一起住了九年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
——郁岚,到底想干什么?……
“别锁,求你!求你……”
在听到上锁的声音时,终于回过了神,冲向了门口。
张雯被突然厉声的喊叫吓住,门一下子弹开,砸到了墙。
她抓住了她的袖口。
“张小姐,求求你,你知道的,你不能帮郁岚做这样的事,这是非法拘禁!你肯定知道的不是吗,张小姐?……”
张雯皱眉看着她。
在最不缺流言的娱乐圈,又作为当事人的经纪人,她对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一无所知。
但流言是流言,事实是事实,即便通过自己的观察,默默得出了一些结论,但她清楚很多时候,他人的故事并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楚。
也更不是无关者能够随意评价的。
非法拘禁?
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只不过,也是拿钱办事罢了。
在资本裹挟的世界,没有钱不能说服的事情,不是吗?
而她这几秒的迟疑,给了徐温戎希望。
“张小姐,你听我说,虽然敏敏是我领养的,但是我待她就是亲生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体会我的心情,如果你也是一个妈妈,你肯定知道这是大错特错,你肯定不能承受自己的孩子被关起来,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温戎姐,请别这样……您也看到了,您的孩子现在在接受最好的照料,而且,即便您现在带她出去,医院那边所欠下的费用,我想,我老板应该是不会帮您偿还的。”
徐温戎愣住了。
显然,她忘记了这一件事。
“所以,您在这里呆着就好,只要尽量配合,我想郁岚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她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很快拉开门走了出去。
哐。
“张小姐!张小姐!……”
跪在门前,不遗余力地敲着门,嘶喊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就是报应吗?
她才明白,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一切谈判的资本。
已经被踩在脚底了。
但是,不能放弃……
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条缝,在她将要脱力的时候。
“……郁岚出去了,最好抓紧时间吧。”
赶紧打开了门,却见走廊里空无一人。
并没有发觉身后,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刚刚将她锁上的人正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看着瘦削的执着背影,张雯苦笑。
也许,女人最能体会女人。
对这场迷局中施受的两方,都太同情。
希望,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
跑遍了整
', ' ')('栋楼了。
依旧没有找到女孩。那个房间的门,一定被紧紧锁上了。
楼里有人来来往往,并不多,但足以让她惧怕。
这里,大概是郁氏名下的房产。或是郁岚私有的房产。
于是,便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一手遮天。
该为自己的妹妹过上了这样的生活而开心吗?
如同担心被主人发现的窃贼,费尽心思摸索出了大门口,却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面前的形势,报警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还是搭上了从近郊到市区的车。
这条路线,她从未走过。这个城市太大了。
纵使生活了十几年,她也未曾彻底认识每一条路。
两条路交错的几率,有多大?
为什么,两个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会如此“生硬”地相遇,如此纠缠不清?
当初,如果不是那道惊雷,又或不是那场灾难的大雨,一切会如何?
那个美丽的孩子,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生吗?
她徐温戎,会在疾病的折磨中,顺遂自然地离开吗?
她们的人生,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本就不该有这一切无谓的伤害。
……
“小姐,是否停这里?”
走进旁边的电话亭,拨出了常君的电话。
嘟,嘟。
窗外,下雨了。
不足一平方的狭窄空间里,听着自己的心跳,望着窗外。
终于,那边接起了。
一听到她自报家门,对方破口大骂。
“徐温戎!我他妈在你家旁边找你找半天了,差点要报警了,你又搞什么花样?!玩捉迷藏很好玩是吗?!”
“老常,我回来了……是郁岚带我回来的。”摸着电话线,声音渐渐沙哑,“她找到我了,现在敏敏在她那里,我想知道,你能帮我吗?”
“……什么意思?”那边惊讶地停顿,“你是说……”
“她不让我见敏敏。郁岚她现在……不太正常。”
“不正常?……你告诉她了吗?当初你为什么要走的原因,告诉她了吗?”
沉默。
“我就知道!你这个死脑筋……”常君深吸一口气,“我说,人心都是肉长的,郁岚她不是怪物,她也是人,有感觉的人!你肯定要和她好好说,我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为什么离开,你要是一直嘴硬下去,对你们两个人来说都没有好处,懂吗?”
“……”
那个秘密,已经守了那么多年了。
为了不让同情捆绑对方,为了让她在恨意中忘却她,亲自斩断这段混乱的关系,她偏执到发疯地要守住这个秘密。即使,那并不是她离开的全部缘由。
捏紧拳。
“温戎……郁岚她值得一个真相,你这样固执对她不公平,知道吗?我明白你不想被同情,但是你又怎么知道,郁岚对你只会有同情?”
“……因为我不需要,她对我有别的感情。”
哗。
雨变大了。
浑浊的空气被煎熬着,熬出的雨水连成了巨幕,扑向拥挤的街道,稀落的人群。
缓慢走着,很快被雨淋得湿透。
熟悉的感觉。
十几年前,回到老家的那一天,也是如此。淋湿了,却不觉得难受。
她还记得那双纯洁动人的眼,专注地,乞求地望着她。
揪紧她裤脚的手,瘦弱不堪。
九年的养育,她心甘情愿,没有怨言。
曾经在她抚养下健康长大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女,是郁岚。
由她带入歧途,与女人百般纠缠的,是郁岚。
如今势力滔天,冷酷难测的人,也是郁岚。
她努力面对她,不怕她再也不会爱她,只怕再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也怕再次堕入悖德的炼狱,没有脸面去面对爱自己的人。
那一天,女人那样地吻她,像嗜血的魔,抹去她嘴角的红。
那样的眼神告诉她,女人已经疯狂,为她这样丢弃伤害了她的人,疯狂。
不敢想象,还要一起做那样的事……
站在人流稀疏的街头,抬头感受着雨水。
有一个想法,如同电流穿过。
战栗。
——如果,把自己弄脏,是否就能解脱?
……
“哈喽,请问您是来?……”
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她穿着朋克服装,唇上还有两颗唇钉。她疑惑地打量着刚进来的浑身湿透的人。
在这一块红灯区,这家店显得过于隐蔽了。
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看向了前台的名片上印着的店名。
原来,自己正站在市里最出名的les夜店。它的出名,一半是因为它不是纯粹的夜店。
所谓高质量的性服
', ' ')('务,是卖点之一。
“我……”
低下头,看向身上狼狈的痕迹,意识到自己的不堪。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马上离开,但却无法移动半步。
她是来干什么?
买春?找安慰?还是……找工作?
特殊行业,据说赚得不少,至少比她的工作高薪,不是吗?
单纯想把自己弄脏,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小姐?”
猛地抬头,几滴雨水从发丝落下。
语无伦次地,嘴唇发颤。
“我……我想看一下,你们这里提供的东西。”
店员皱眉端详了她一会,礼貌地道:“要不先进来冲个澡,休息一下之后,我们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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