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大屿山,宝莲寺
禅房里,沾染铜绿的香炉里幽幽袅袅冒出蓝青的细烟在参天深林中渗透下的一缕阳光下无所遁形,檀香快燃尽,留下一摊白色灰屑。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面对满院草木森森久久不语,让人误以为参禅悟道,打坐修行。
“当年冒险救你一命,现在看来真不是白救,我本以为你适应不了社团丢了命是早晚的事,不想仅仅四年,你就快坐到龙头的位置,真是后生可畏。”
说话的是一个儒雅随和的老人,着藏蓝色羊绒衫,低头轻嗅杯中香茗,银架眼镜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在荫翳中闪光,若无视他身下空荡荡的裤管和冰冷是的金属轮椅,真可算作一位温文尔雅的英伦绅士。
“周叔说笑了,您知道,做不做龙头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您想要,尽管拿去便好。”赵奕飞语气恭敬,应答道。
“哎。”周宏山笑着摆摆手,“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残废,苟延残喘这么多年,社团上下谁会服我一个废人,要那个有什么意义。”
周宏山低头摩挲着紫砂壶,为他斟上一杯茶,“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死过一次的人,应该明白自己要什么,当然我想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如今肯来找我,完全想清楚了吧。”
“我一直都很清楚,您也应该知道,四年前的发生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赵奕飞指尖敲打着黄花梨桌几,未接那杯茶。
“不,你不清楚,身边出了穿红鞋的(警察卧底)你居然轻易就放过去,邵生,你不会妄想要让差佬替你报仇吧!?我救你可不是让你立功做督察!”
周宏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拊掌大笑起来,
“当年吴达华闯进你家,一枪解决你老豆,你阿妈被他手下几十号人一个接一个轮,还有你细妹被冒牌替代尸骨无存,阿姐现在还陪他父子玩双飞!这样的耻辱你是不是还想着把他交到差佬手中不痛不痒关几年就好?”
“社团的恩怨当然要以社团的方式解决,把吴达华大卸八块,卖了他的妻女到南洋做鸡,宰了他的仔填海,我告诉你这才叫做报仇!”
说着像是完全陷入癫狂,这双手扶着轮椅企图站起,挣扎的同时神经质地盯着赵奕飞狂笑,茶杯被他撞翻在地,滚水泼了一地,在青石板上洇出冒着热气的似鲜血般的深色印迹 。
赵奕飞额间青筋突起,枪口直抵周宏山额头,终于使人冷静,恢复初时儒雅的模样,周宏山仍笑,
“差点忘记了,那时你带你细妹本能逃过吴达华的,可你最后联系差佬,让其中的黑警知道,泄露行踪才被逮到,我不信这么多年你没有想到有黑警的事。”
“如果猜到了,为什么还会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难道是因为没有确切证据不想相信逃避现实?那我替你找到了证据。”
说着把一迭照片甩在他面前,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照片上正是cib总督察卓铭与一人握手谈笑,那人的脸被马仔挡住,但在旁边鼓掌的吴达华却被拍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