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让旭凤听后数息才反应过来润玉说了什么,一时间屈辱得眼睛都发红了。他坐起了身,死死盯着润玉的背影,一字一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润玉却好似没有听到他发问似的继续说着:“本座会等到酉时,若魔尊逾时不至……”
说到这里,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那便再也不用来了,自会有其他人来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旭凤怒极反笑,切齿道,“你把我当作什么,又把你自己当作了什么!!”
旭凤觉得自己还能说出完整的句子真是难得,他现下都快要气疯了。润玉今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令他无法理解,唯独一致的是都令他感到不快与暴怒。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想要杀了润玉的,哪怕看着他死在自己手里也未必不比现在这情况要好,可每当他如此动念,心口便痛得他发抖,想来是他体内属于润玉的龙髓还在尽职尽责地保护原主。
而在听了他的质问后,润玉也终于给了他回应。
“……我把你当作什么?”
润玉重复了一遍旭凤的提问,抬头似思索了什么,又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过了身来,面对着旭凤。
“旭凤,”今日的第一次,他终于叫了旭凤的名字,“从那日荒唐开始,你便是我所求的对象之中,那个唯一的下下之选。只是那时,是你自己非要撞破我重重封印的秘密,逼我选择的。”
润玉直视着旭凤,看着他的神色一点点转作了慌乱:“那一天的人如果不是你,现在你我连这番交谈都不必有了。恩怨情仇,我自与他人分说,轮不到我给你添堵,也轮不到你来与我说教。”
他这样说着时声音很平静,至少绝不带着愤恨怨怼之类的情绪,但只是如此也听得旭凤遍体发寒。
毕竟润玉所言种种,都是他再怎么想补偿想抹去,也始终存在,不可逆转的过往。
润玉看出旭凤脸色不好,却也觉得没有体贴对方的必要。他现下只想快些把话说完,好去洗掉自己一身湿黏。
“我方才所做所言,不过是给了你我一个将一切做个了结的机会,而选择的人也换成了你。”
“你听好,旭凤。”
“本座不才,好歹也是天帝,在这六界之内,寻一个与这身体契合之人并不算困难。如今仍愿与你纠缠不清,也不过是因为懒得再换一个人用四千年培养与他的默契。”
“至于你,你堂堂魔尊,睥睨六界,连我这天帝你也未必放在眼里,想与你红烛昏罗帐的佳人要多少有多少,更不必此后岁岁年年间与我纠缠。”
润玉说到这里,声音终于有了些变化,言辞中竟似有循循善诱之意了。
这倒也是他的真心话。
撇开过往种种,他到底还记得眼前之人是他同胞兄弟,先前不愿再与他有瓜葛,也未必不是存着将两人那点乱伦的孽缘就此斩断之意。无奈旭凤偏要再度闯入他的寝宫,逼着自己再度选择了他。
不过这也就是最后一次了。润玉想着。他无意再被旭凤强迫,这一次他将成为给出选择的那个人。种种利弊已经被摆在了旭凤面前,接下来只要他做出选择,便可决定他们是否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若是意难平,你尽可就此抽身罢手。润玉自诩君子,绝不会做阻挠你之事。日后你与我就此陌路,总好过此后千万年,每每相见也是恩怨相对,唯有肉欲予取予求。”
第六十章
旭凤推开璇玑宫殿门时,入眼的依旧是兄长身着纱衣,被锁链缚住双手,白绫覆眼的模样。
他都见惯了。
润玉听到他推门进来,手臂不自觉地挣了挣,带起一片叮铃的锁链磕碰声。旭凤知道那不是紧张。
若是没有那双锁链,此时的天帝陛下大约已经要毫无矜持地扑过来压倒自己了吧。
“你来迟了。”
润玉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些水汽,还有些细微的焦灼。他的颈侧额上沁着细细的汗,身上薄薄的衣料被汗水打湿贴住肌肤,笼出优美的胸腹线条。旭凤看着他,喉结上下动了一动。
无论眼前这景象看过了多少次,无论经过了多少时光,他也终究会被润玉所诱惑,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之一。
就像昔年润玉问他是否与自己保持那荒唐的关系,他虽明知这有多么屈辱低微,也终究没能选择拒绝。
于是这份荒唐便持续了下来。数月一次的幽会,无关情爱的媾和,转眼至今,竟已倥偬百年。
旭凤走到润玉面前,伸手在他肩上抚了一抚,一声“嗯”算是回答了润玉方才的话。
润玉现下身子渴得慌,被他触碰时便轻轻地颤,双手的锁链便也被带着叮铃铃地响。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被情欲熬出的喘,话也难免说得有些断续:“我配合你锁起自己,可不是为了……给你放肆的余地的……”
旭凤听了这话后眼神黯了一黯。
润玉现下眼覆白绫,双手缚锁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难免都要怀疑他是被旭凤囚起的禁脔。可他们二人却心知肚明,这对润玉而言,最多不过是凑个小小情趣。
百年前那日与润玉订下约定,三月后他应约前往时,便见润玉用一条白绫蒙上了眼,自那之后,至今百年间,他再也没有在情事中见到过润玉的双眼。他不是没试过解下那条白绫,但即使如此润玉也不会睁开眼睛望向他,只平白惹了润玉不快,连情事都草草敷衍过便将自己赶走了。
至于那双手的锁则是旭凤提的,他要润玉在等他前来时用锁链锁起自己,私心却只是怕润玉等不及了便去找别的什么人。润玉在性事中本就有些捆缚的癖好,这对他而言倒确实算是情趣,于是便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说到底,虽然两人关系现在变成了这种古怪状态,却唯独在床上他还算听旭凤的话,虽然这也只是出于他自己的性癖,但至少旭凤还能从中讨些好处。于是他们的关系便这样默契地维持,以激烈缠绵的情事挟裹着冷漠敷衍的交流,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