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紧要的事。”
……无关紧要?
束手站在云上仙尊身后的云天宗小师妹鹿桑的目光一会会看看林火,一会会看看吴法,说不上来觉得他们谁更狂妄。
最后用诧异目光望向吴法的自然是云上仙尊本人。
相比起前面鹿桑与林火投去是诧异目光,宴几安直接得多,他微微偏了偏脑袋,望着扬言自己有许多“教人手段”的家伙。
良久。
薄唇轻启,问:“你是不是疯了?”
声音冷冷淡淡,颇为真诚,且具有一锤定音之功效。
在场有当年拿了仙盟调令前往云天宗调查云天宗弟子南扶光对大日矿山出现暴动之根源影响的「翠鸟之巢」成员,见此,几乎想发笑——
毕竟眼前一幕实在是十分熟悉。
宴几安弹了弹指尖:“南扶光尚且未与本尊解除结契,也是本尊座下首席弟子,教育她?你?”
来自渡劫期大能冷清的嗓音,足够让上一瞬还挺得意的国字脸男人原地下跪。
宴几安却没觉得心中有多痛快。
他没瞎。
他清楚地意识到相比起在大日矿山,南扶光曾经还对他的到来与是否能够主持公道有所期待的话……
这一次,直到她被人压着脑袋塞进牢狱,从始至终,她都未扭过头看他一眼。
没有期盼。
没有求饶。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她表现得非常自然到,让人不怀疑她是从始至终,是真的没想起有宴几安这么一个人站在那,或许可以一句话便扭转局面——
宴几安有些茫然,但也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层层递进的加深与流失……
尽管他做了许多事试图弥补一切。
但似乎做的越多,错的也越多。
无法抑制的,她在离他远去。
「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疼痛的人;一个说镀鳞便往山上去,准备只身徒手硬接渡劫天雷的人;一个完完全全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的人……」
她是这样骂他的。
是这样吗?
宴几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难得有些茫然。
再抬头时,面对整整一个议事厅长桌边的寂寥,他抿了抿唇,淡道:“这事本来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关几日长教训便可,其余的,不准做。”
没有人表现出诧异或者异议。
鹿桑动了动,最终在众人的沉默中做了勇敢的嘴替:“既然如此,师父何苦来将师姐关进去,引得她怨您……”
只怕是怨都没有。
宴几安平静地想着。
微微回过头,望着鹿桑:“可她确实做错了事,难道要我装没看见?”
鹿桑:“……”
……
接到下面负责照顾各宗门人带来灵兽的小厮的简信,得知开明兽不见的第一时间,鹿桑便离开了那叫人无语又窒息的议事厅,满渊海宗到处找它。
亏得真龙镀鳞那一次神凤的名声真真正正的打了出去,她在渊海宗算得上通行无阻,最后在一个弟子那听说傍晚的时候,在某一片区域看到了那只白化开明兽。
难怪渊海宗弟子述说起来时表情不那么自然,说它好像和奇怪的人在一块。
鹿桑顺着指引找到了那弟子所说的地方,也见到了开明兽的一刻得到了答案——它正跟着一个身形高大英俊的男人,还有一头猪,成群结队的把渊海宗当自家后花园,往回走。
如此怪异的组合,倒也不怪渊海宗弟子表情诡异,他只是不知道对于云天宗的人而言,“凡尘男人,开明兽,猪”的组合早就习以为常。
——这个组合的指向性很高。
开明兽跟杀猪匠凑在一起是为了谁的答案很明显,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它应该在渊海宗牢狱附近,而那里正是南扶光被关押的地方。
鹿桑抿了抿唇。
“龟龟。”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云天宗小师妹语调依然柔声细语。
正迎面走来的男人步伐一顿,抬头扫视而来。
只是平静的一眼,鹿桑心中却漏跳一拍——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只不过是寻常凡尘男人,她一个筑基修士不知为何对他却有天生的胆怯与畏惧。
“午安。”
鹿桑主动与杀猪匠打招呼,“是去探望大师姐了吗?”
“不是。”那杀猪匠平静道,“是去邀请她越狱,她不干。”
“……”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看表情不像。
“师、师姐在里面还好吗?”
“嗯?”
“啊?”
“……有人会待在牢狱里待的很好吗?”杀猪匠问她,“这是什么问题?”
鹿桑语塞。
有些不自在地拧巴着衣袖,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跟在杀猪匠身后跟那头小猪互相咬尾巴的开明兽,两只幼崽在草地上滚的一身泥巴和草……
鹿桑想叫龟龟,但是开口前又不自觉小心地瞥了男人一眼。
水灵灵的目光像是草丛里胆怯的小鹿,眼中想要讨回灵兽的诉求明明白白,任凭谁也不会忍心拒绝。
然而本应该接收这目光的人却犹如眼瞎一般,目光毫无波澜,等了一会儿她没说话,他干净利落就转身要走。
鹿桑:“……”
等、等下——?
他怎么就要走了啊?
鹿桑目瞪口呆,不自觉跟着男人身后追了几步。
窸窸窣窣的鞋底与草地摩擦的声音轻响低调,走在前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鹿桑仰头望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充满期望他身形沦落。
“鹿长离。”
他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猝不及防被叫到过去的名字,鹿桑眉心猛地一跳。
男人慢吞吞转过身,脸上散漫放松,唇边倒是挂着笑仿若一如既往温和。
“万物宣誓诚服,三界六道均于你裙摆之下,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像是打从方才开始,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眼终于给了她第一个正眼相视。
“别什么都想着跟你师姐抢,做人么,总要学会见好就收。”
他停顿了下,笑容未变。
“你说是不是?”
鹿桑哑口无言。
看着不远处男人勾起却毫无温度的唇角,只觉得心头狂跳,与生俱来的畏惧几乎就要破出胸腔。
……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杀猪匠带走了开明兽。
她并没有眼巴巴地跑去继续追,它凑过去自然是它自己拥有的意愿。
——被爱护时表现出抗拒,最终被放弃后,又察觉不对转头找补倒贴。
倒是和那亲手将它抱回来的人真有点儿像。
思及宴几安,鹿桑的心跳这才稍微恢复一些平静。
她不想承认自己方才有些被那个平平无奇的杀猪匠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