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景思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床上,没回答。
梁深倒是自己恍然大悟起来:「因为这样就剩你妹妹自己一个人在家吗?」
张景思别有所指地看著他,笑得腼腆:「倒也不是这样……」
梁深看不出他眼神中的深意,还想再问,张景思却抢先在他前面说:「老师,毕业典礼那天你会来吗?」
梁深脸上一愣,眼神闪躲起来。「我又不是导师,怎麽会去。」
「老师,这是我……我们的毕业典礼喔,你不想参加吗?」
「……有空再看看吧。」
外头有吵闹的声音响起,是黄浩成跟几个老师进来的声音,一进来还没看到人就大呼小叫地说要找梁深。张景思往外看一眼,起身说那他先走了。
他正转身要走,梁深又突然喊住他,结结巴巴叫他考试要加油。
张景思看著梁深说完加油两个字又楞楞地低头看自己的伤口,好可怜好可怜的样子,一下子什麽也没想,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床边低头轻轻亲吻了梁深颊边,然後在黄浩成他们踏入後方休息床位时离开。
梁深瞪大眼,满脸通红地看他。
「老师,」张景思抿嘴角微笑。「放心吧。」
那天晚上,他看著挂在书桌前的御守,回想起他那个表面自大、其实一点自信都没有的老师,连想问他要考哪里都得考虑再三的样子,又想起梁深满脸涨红的模样,还有今天坐在操场,好可怜好委屈的样子。
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御守,看著他小幅度摇晃,早上的那股泰若自然消失无踪。
他将脸埋入手臂中,低低叹气:「老师,毕业典礼你会来吧。」
※
那是在三年级的某一天发生的事,某件被人淡忘的事件又随著一张公告悄悄贴上各班的布告栏。
当年震惊学校高层的厕所事件宣布结案,他们发现原来他们一开始搜索的对象完全放错了,破坏公物的并不是校内学生,而是假扮成校内学生的校外人士,犯案原因好长一串,却没人感兴趣了。
有人看著公告不可置信:「这件事也太久了吧?谁还记得啊?」
「原来还有在查啊?」
他们看完,讨论完,又不在意的离开了,过没两天又将忘记这件事情。
当初轰动全校的大事件,如今也沦为一张没人在意的公告,过没两天就会被收入资源回收筒中。
安安静静的、没人在意地落幕了。
就像这个世界的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再震撼的、再引人注目的,最终都默默地销声匿迹,只有偶尔人们回想起这段遥远的记忆来,轻描淡写地说:「好像当初有这麽一回事。」
就像感情,就像人心。
张景思数天後看著那张静静躺在回收筒里的公告,想著他的老师就是害怕像这样的人心。
而他最害怕的,是梁深期待落空时那一瞬间空白又受伤的表情。
张景思手机里有无数通只按了拨出、连等待接通的音调都还没响起就惨遭拨话人切断的通话纪录。
一整排,全都写著梁深。
学测放榜那天,考生们有悲有喜。
梁深坐在办公室内遥望三年级那栋楼,看著那里的悲喜交加。
他想起半年多前他的学生们给他的一张大卡片,上头写著满满道谢的字句,而张景思也像其他人一样,在上头写著简短的「老师谢谢你」。
很简单的话,但不晓得为什麽,他就是偷偷地好喜欢那张卡片,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