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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回来了。“
奢华内敛的大厅中，穿着朴素的老太太独自坐于主位上，苍老的容颜在岁月的打磨下越发沉稳如磐石。
她撑在一边的扶手上，手中的黑色钢笔夹在食指与拇指间打着转，表情和刚进门的青年如出一辙的淡漠，侧头倾听着身旁的助理报告接下来的行程。
于她下方，隔着有段距离，一对中年夫妻相互依靠着，两人低垂着头，风尘仆仆，坐在长长的沙发上。
韩君浩进来后，瞥了眼沙发上落魄的夫妻，径直走向主位上的老太太。
”奶奶。“他颔首道。
”消息收到了吧。“抬起浑浊的眼，老太太凝视着近前自己精心栽培的后继者，”你前脚刚刚离开，就有官员被查出受贿，被警察拘捕了。“
”他做了什么？“
”涉黑，宋门的一条走狗，给点骨头就能闭嘴的那种，不算个重要人物。“老太太拧起眉。
”在场有宋门和袁家的人。“韩君浩看着她道，”不是一场意外，应该是被自己的人设局，拉下马了。“
”袁家。“老太太闪过一缕精光，”军方那边也想对宋门下手了？”
韩君浩坐下，摇头道：“应该不是，动作太小，更像是和某人合作，踩点水。”
“背后的人藏的太紧了。宋门就算内部清理了一遍也还是没抓出来，那人到现在还继续蹦跶着，时不时给他们捅几刀。”老太太手中的钢笔像是没有重量，在手指间一下一下转着。
一旁眉眼低垂的助理知道这是老太太心情愉悦，即使老人脸上仍是淡漠，看不出额外的情绪。
”不过，那人把位置挑在韩家的产业，是在警告我们吗？“老太太瞥了眼长沙发上坐着的一言不语的中年夫妻。
”毕竟当初的事韩家也有参与进来。“韩君浩明白她的意思，安抚道，”不过，我们也只是被牵扯到，罪魁祸首可是宋门现在的当家人。韩家和他没有那么大的仇怨，也和宋门没有牵扯。”
“奶奶，宋门即使现在看着强大，但已经是瓮中之鳖了。”韩君浩顿了会儿，继续道，“如果韩家可以和他合作，就像袁家，从中分一杯羹，那么，我们能借此机会重新回到以前。“
老太太提起唇，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君浩，你这是要把我们推出去！“一直在沉默的中年男人此刻终于爆发了，愤怒地看着自己云淡风轻的儿子。
而抱着他的女人身体瑟缩一下。
韩君浩漫不经心道：“别急，你们做的肮脏事，那人也许都忘干净了。”
老太太这时突然笑了，”他们回来，正是听到风声怕被报复，所以才回到韩家寻求庇护。没想到，你倒是第一个想把他们推出去挡灾。“
”韩家近几年替他们背的锅够多了，是时候得为自己的愚蠢买账。“
韩君浩不在乎老人意味不明的调侃。
老人年纪大了难免还会心疼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废物儿子。不过真到了家族利益和儿子之间的抉择，韩君浩知道，老人会是第一个抛弃后者的。毕竟是连自己的丈夫也可以舍弃的女人。
”合作这件事，你看着办吧。弄倒这么大的家伙，没有钱买路怎么行。“老太太还是松口了。
袁家在军，韩家在商。
虽然后者在军政两界没有什么话语权，但在这个年代，只要有钱，武力不太好做到的事情，用钱就可以私下好好商量了。
不过这也并不是老太太一个人的意思，老一辈的人看着这几年局势的变化，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
从那位举起枪打算狙击时，宋门就没有及时防范。
开头只是用一些让人掉以轻心的小打小闹，果真谁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突然地跳出来张大嘴，一口咬下宋门不少大大小小的管理人员，利益链被砍断一些，这些大人物才意识到，背后的是一场争对宋门的有组织有计划的扑杀。
而宋门慌慌张张，所谓的大清洗，除了清掉若干位或真或假的内奸，其实质上还是一群大人物忙着互相撕咬，想要借此机会抢来更多的利益。
旁观者看在眼里，敌人都打上门了，而宋门的高层还在窝里斗，这场原本以为轻轻松松就可以剿灭的扑杀，越演越烈。也难怪一些人心思浮动，就比如从商的韩家。
韩家和宋门没有多少牵连，前者是经商做买卖，后者是有人撑腰的黑色势力。真要说起来，还夹着一些小仇，毕竟哪个地头蛇混出头了，不顺带在领地上打劫敲打一番富裕的商人。
如果那位，真能把宋门吞下，韩家跟着他势必也可以啃上几口，壮大自己，甚至将手脚伸到其它领域。
再有钱的商人，没点本事，那下场还真就是谁饿了都能前来咬上一口的蛋糕。
老一辈的人谁也不说，但谁都想能摆脱这种境地。
这个话题到此打住，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中年男子见眼前的母亲和儿子，冷漠地三言
', ' ')('两语就敲定了他和妻子未来的命运走向，脸色灰白。他嘴唇嗫喏，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韩家世代经商，向来团结，家族上下一致，才是赚大钱的根本。
然而，他闯下的破事罄竹难书。老太太原本对他是寄予厚望的，可在一次次的失望过后，才终于认清，她幸幸苦苦经营许久，还是养了头白眼狼出来。
就像他的父亲，那位腻烦家族事业，更喜欢在家外头的美人堆里流连忘返的风流少爷。
老太太是旁支，即使有能力也得唯唯诺诺把人伺候好。在公司埋头苦干，在家里供着如花似玉的女人给丈夫享用。可就是这样，她在丈夫眼中尚且里外不是人。不过聪明理智的女人总是会有好运，尤其是老太太这样勤学好问，善于经营的女人。
一步步进入公司的核心，在韩家也取得长辈的认同，本就是韩家人的老太太准备的万无一失，将自己的丈夫拉下马，然后自己成为了一家之主。甚至在握住更多权力后，榨干他的最后一点利益，然后用点小手段，就让她讨厌的丈夫早早离开人间。
老太太在葬礼上一滴眼泪也没掉过，为这样的人不值得，而长辈们也都不敢多言。
中年男子沉默了，他只好期待或许那人真的能忘记。
“浩儿，温家的小女儿认识吗？”老太太停下手中的笔。
韩君浩盯着泰然自若的老人，轻笑一声，说：“我以为你会先考虑谭家。”
老人家咳了一声，眼中闪过怪异，无奈摇摇头，”谭欣那小姑娘被袁家定了。”谁敢和拿着大枪的兵痞抢人。
韩君浩微愣。
他犹记得袁家这一辈适龄的也就只有一个小姐，袁可枫。
稍稍一想，那位被当作男孩子养大，身材高挑，精明干练，体能和学识完全不输于男人的女警官，他悟了。很好，看来情敌被干掉了。
助理递给他一份文件。
打开的第一页，照片上的女孩浅浅笑着，素颜白净，清纯可爱，百合绿的裙子清新羞涩。
是位看着就讨人喜欢的姑娘。
“温家从政比起谭家还要霸道，你想让我入赘？”韩君浩徐徐说道。
老太太拿起茶润润嗓子，说：“奶奶只是觉得你也长大了，这么多年都没近过女色，就给你挑了位不错的小姑娘。不过入赘，你小子别想了。有本事就把人娶到手，没本事那就交个朋友。”言罢，嗤笑一声，继续道：“别看人家长得白白净净，以为就是个好欺负的。温家，男人女人，就没一个简单的，小姑娘本事也大的很。温家要给她过生日，你去看看，卖个好，顺便结识点人脉。”
“行。”韩君浩翻过几页，应下。
女色这东西，以前不准接近，以后也不用近了。
他起身带着文件离开，路过沙发时，脚步微顿，但也仅仅一瞬。
主位上的人该换换了。
“先生，都已经处理好了。”下属迟疑着敲敲门，通报一声后，就守在门前。
屋里的慕良才看着窗外的景色，神情不属。
一只灰扑扑的鸟儿落在树梢，歪头啄啄羽毛。它在枝叶中愉快踱步，豆大的黑眼珠突然瞅到有人在窥视这边，敏感地扑扇着翅膀便飞走了。
慕良才面无表情，注视着它仓惶飞到了另一栋建筑后面。在那儿，他看不见了。
他摘下眼镜，双眸晦涩如墨，转身离开了房间。
“去监狱里，带句话给姜柏。”
“我的人，他就是这样照顾的吗。”
守在门口的下属战战兢兢，立即将命令吩咐下去。
慕良才阖上眼，金丝边框的眼镜重新戴上。
再睁开眼时，阴霾掩去，带着柔和的笑意，温润如玉。
”袁警官还在吗？好久没见，得好好叙叙。“
镜子前，一身黑色西装，精英打扮的青年垂下头，双眼干净澄澈，细致地整理着袖中有些破损的纽扣。
同事瞥了他一眼，笑道，”这都已经破成这样了还不丢啊，难不成是女朋友送的？“
”是一位死去的朋友。“左修竹语意温柔答道。
同事尴尬地哈哈两声，忙转移了话题，”你这小子，太不仗义了哈！一个人自己跑了，剩下我们这一群人又被几位老爷子当着猴耍。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
”去见一位朋友了。”左修竹修补好了纽扣，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再见面时差点认不出对方，所幸见到了，就聊的久了些。“
”唉，我咋没这么一个朋友，救我于苦海之中啊！那几位老爷子，可能攀比了，所有人都被比对一遍过去，太可怕了！“同事哀嚎着，弯下腰洗手。
目光注意到镜子里的人耳朵一边还带着黑色的耳机，于是好笑道，”工作狂也开始享受生活了？“
”是一首很好听的音乐。”
”朋友临走前特意录好留给我的，当作纪念吧。“
左修竹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 ' ')('弯起了嘴角，浅笑道，”不过，他还有一个年长的朋友，虽然后来吵架分开。“
”我就把这个当作礼物送给他的那位朋友，给他个惊喜吧。你觉得他们俩能和好吗？“
同事想了想，慎重道：“那得看看他们为什么吵架了，太过分的话，一辈子也当不回朋友了吧。”
耳机里传出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
左修竹按着那只耳机，笑得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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