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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晨亮得格外早,不必看也知道外头的鸟群已经活跃了很久,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同忙碌的人一道赶早。
邬泾海光着上身,腰间拥着空调被,已经在床头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平时的闹钟再一次响起,才从放空的状态清醒过来。
“啊啊啊!”邬泾海忍不住愤恨地捶床,“操了,就是劳碌命是吧!”
一想到自己又是休假又是宿醉的,依然恪守生物钟准点醒来,邬泾海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有些人打雷都吵不醒。
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后,邬泾海索性起来洗澡。
就冲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裤子就知道昨天他肯定没洗就睡着了,毕竟平时他不裸睡就不错了。
热水从头淋下,水雾蒸腾模糊了镜子,记忆也逐渐回笼,邬泾海只觉得热气蒸得脸发烫。
还说要照顾人家,到头来是小朋友照顾自己了,邬泾海一张俊脸臊得通红。
镇上早晨出了点太阳也不觉得热,反而被凉风吹得舒适。邬泾海还是回到了昨天的尴尬现场,意外地发现没有想象中的一地狼藉,施云帆贴心地连垃圾都收好了。
天已经大亮,仙渡的一切又鲜活起来。
飞鸟优雅地掠过水面,只留下一点涟漪,水车是日夜不停歇的。倒是远处依稀能看见很热烈的色彩,竟是个巨大的热气球正缓缓攀升,仔细看还能看到跃动的火苗。
“小邬,你醒啦?”
又是和昨天差不多的情景,施云帆收拾得很清爽,倚在栏杆朝他挥手。
好像他们真是认识很多年的邻居,像平时一样打个招呼而已。虽然邬泾海不懂施云帆这种拥有长假期的人怎么也会早早起来。
“啊,早。”邬泾海决心捡起他成年人的脸皮与尊严,不拿昨天晚上当回事儿。
“昨天麻烦你了,谢谢小朋友啦。”
邬泾海一面打着哈哈一面羡慕年轻人就是体力好,舟车劳顿还熬夜照顾酒鬼,早上起来除了眼下有点青以外感觉精神抖擞得像准备拆家的二哈,一看见他眼睛都亮了。
“你的腰......还好吗?”施云帆又问,一晚上过去好像还比刚认识的时候更羞涩了。
邬泾海:??!
邬泾海刹那间想到了许多,拼命回忆昨晚自己有没有酒后发疯,不干人事。
然而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到底什么事值得施云帆关心自己的腰
没等想出个成熟的回答来呢,施云帆就急了。
“是不是还难受,我再给你揉揉吧。”说完还想转身就去邬泾海的房间。
邬泾海只觉得消受不起小朋友的热情了,连忙把人喊回阳台上,“啊?我很好啊!”
“我们......我们还是先把邬思琴喊起来去吃早饭吧!”
邬泾海现在急需一个像邬思琴这样的破坏气氛的小能手,再跟施云帆单独相处他真的要尴尬死了。
施云帆向他投来担忧的一眼,还是答应了。
邬泾海甚至没心思夸邬思琴的新装束,敷衍得邬思琴赌气抢光他牛肉粉里的牛肉。
施云帆看着眼前的两兄妹两兄妹打打闹闹,欲言又止。拨了拨自己碗里的肉片,又不好意思直接夹给邬泾海。
一顿饭时间两人各怀心思,只有邬思琴像个快乐的小傻子。
今天他们打算走江上的石墩再深入地逛逛古镇的小巷。
“哥!”邬思琴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对邬泾海说:“那就是搓衣板吧!”
说完了还朝邬泾海挤眼睛,嘿嘿一笑道,“看样子跪搓衣板真的蛮痛的。”
玉带江白日里与夏日的阳光相得益彰,连江面也金灿灿地晃眼。
江边七零八落蹲着的是本地洗衣的妇女,各自找了合适的石头坐下,或是用搓衣板将衣服搓得哗哗响,或是抄起棒槌在流动的江水里捣衣。
彼此间还放开了嗓门调笑说话,有调皮的孩子接近她们的区域,就会被笑着挥走,不叫孩子们捣乱。
有的却是背上就绑着小孩子,挥舞棒槌的时候连背上的孩子也一颠一颠的。
岸边浅水铺的有带青苔的厚青石板,不少来玩的游客将鞋脱了下水玩,底下能看到渔人张开的渔网,网眼很大,不少小鱼小虾来回穿梭其中,隐入水草,自在得好像那张大网形同虚设。
邬思琴迫不及待想玩水,央着邬泾海在一旁的小店给买了双木屐,在石板上踩得啪嗒啪嗒响,还带起大大小小的水花,清凉的江水流过皮肤,是夏日的第一抹清凉,激得邬思琴小小地颤了一下,随后爽得忍不住往更深处走了两步。
邬泾海却不纵着她,俩人都是旱鸭子,摔水里了捞都不知道怎么捞。
木屐沾了水就滑的不行,邬思琴脚趾死死抓着鞋板子,生怕摔了,一踩过石头就吓得吱哇乱叫连连喊哥,站稳了又笑得没心没肺。
邬泾海提心吊胆地想起邬思琴小时候学走路,也是这么又害怕又兴奋,又想自己走又不敢放开他的手。
', ' ')('邬泾海一手提鞋一手拉着她,兄妹俩一个在岸上走,一个在水里走,难得有不吵不闹的温馨时刻。
“施云帆!”邬思琴突然回头喊道,“你也下来试试呗?”
邬泾海险些忘了身后默默跟随的施云帆,先前尴尬的情绪已经下去了,一时间又觉得愧疚起来。
施云帆脖子上还挂着相机,听到邬思琴喊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下去了,我在后面给你们拍照。”
都快成了邬思琴的跟拍摄影师了!
邬泾海不乐意看施云帆这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怪可怜的,他这个年纪应该更是活泼的时候,就像他的同龄人邬思琴一样。
再者说,明明说拍风景照的,一直拍邬思琴算怎么回事儿啊?难不成还真的看上他们家小冤家了?
“你在这儿坐会儿,哥给你买雪糕去。”邬泾海道。
“好啊,我要有巧克力的!”邬思琴倒是很高兴。
邬泾海把施云帆拉了就走,“跟哥一块儿去,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我都行,跟你一样的吧。”施云帆回答道。
俩人掀开小卖店门外大冰柜上蒙着的棉絮,唰一下拉开柜门,冷气扑面而来,这还是邬泾海今年夏天第一次吃冰。
夏天真的到了,他想,家里该批冰棍了。
其实他跟邬思琴口味有点像,也爱巧克力,但吃多了又嫌腻,冰淇淋他最爱买脆筒底下带一点黑巧克力的,最后一口都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个。
“昨天撞得太厉害了,晚上我还是用药酒给你揉一揉吧,好吗?”施云帆猝不及防地开口了。
邬泾海原本还在想怎么找个话题跟年轻人活络起来,没承想施云帆又提起这茬儿了。
我们昨天到底干了什么,你要关心我的腰?!
邬泾海不好意思地回道:“我感觉......我身上好像没什么难受的。”
施云帆还是坚持,“可是昨天在火车上撞那一下就弄出好多淤青来,还不一定有没有伤到骨头呢。”
……
邬泾海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车上发生的小事故。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难怪一直没想起来,原本他还以为是喝醉了忘干净了。
可是施云帆认真地说要给他揉药酒,昨天在酒坊的时候就买好了,邬泾海心里暖烘烘的,被少年人的关心和记挂感动到了。
“昨天晚上你也给哥揉了是不是?”邬泾海问道。
“是。”施云帆老实答道。
“走吧,邬思琴的冰淇淋要化了。”邬泾海心情很好地大步往江岸走,早晨起来的不明情绪一扫而空。
等两人回到江边,险些没找到邬思琴。
只见一个姑娘手速飞快地给坐在岸边的邬思亲编辫子,还在发辫里掺进一根跟彩绳。邬思琴已经顶了好几条成型的彩辫了。
“怎么的,你要搞摇滚了?”邬泾海把邬思琴的雪糕递给她,忍不住在旁边盯着看那姑娘上下翻飞的手,像变魔术一样。
“什么呀,这是他们这儿端午的特色,就是弄彩辫。”邬思琴含着雪糕口齿不清道。
“对,我们这儿男人也能编,只要头发长一点就行。”
邬泾海看那姑娘抽空望了他们一眼,好像又为他们不能参与这项活动很惋惜,继续低头在邬思琴的长头发上挥洒汗水。
“阿婆来了啊?”姑娘好像不用抬眼就能听出来阿婆的脚步声。
“今天带的什么哦?”
“虾皮嘛,前些天江里捞起来的,晒好咯。”
老婆婆挎着篮子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帅哥要不要买点虾皮,下馄饨放点香的很!”
姑娘已经结束手头上的工作,给邬泾海热情地推销。
邬思琴正对着手机照自己一脑袋的彩辫,还不忘催邬泾海替她结编辫子的钱。
“咳,我不会做饭,平时不怎么开伙。”邬泾海回道。
平时能吃上口热的就不错了,管他是外卖还是食堂,自己做更是不敢想,回家吃他妈做的饭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多少钱,给我吧,我会做。”施云帆还低头翻了翻小篮子里的小虾米。
那姑娘一开始都没想到施云帆会开口买,看起来他才更不像会做饭的人,但是东西卖出去了也很惊喜。
“你爱吃馄饨吗?”施云帆突然问邬泾海。
“我啊,还挺爱吃的。”邬泾海笑着说道。
“上学那会儿食堂只做辣抄手,我又吃不了辣的,那时候还老跑外面的摊子吃,放紫菜跟虾皮了确实鲜一些。”
施云帆安静地听着,大手提着小小一个篮子,莫名地有些可爱。
“行了,咱们过江逛逛去。”
邬泾海大手一挥就领着俩小朋友踩石墩子去了。
这江好像并没有修桥,众人过江都靠两排石头,石头并不太大。
若是对面也正好来了人,两人就几乎贴着才能让顺利
', ' ')('过去
好在石头很平稳,像是专门打磨过,做成了方形,也有许多被冲刷的痕迹,水底下的部分不乏青苔与缠绕的水草。
邬泾海让邬思琴走在最前头,他在后面张着手臂像护崽的母鸡一样,生怕邬思琴一个不慎就掉进江里了。
施云帆自己要求走在最后,邬泾海仰头看了看他的个子,也觉得自己即使在最后也护不住施云帆,只好就这样走了。
一步一步接近江心,放眼望去才发现江面上远不止他们昨晚游江时看到的供游人乘坐的客船,数不清的小舟散落在江面,都是当地人在劳作。
有的小舟除了船桨外,主人还手持长竿,不时拍打水面。吆喝几声,就唤起几只破水而出的鱼鹰,落在竹竿上头,排成一溜,成了江上一景。
邬泾海看得呆了,定定的不知道走了,迎面过来一个身材雄壮的大哥,要从他这儿过,邬泾海闪避不及,险些一脚踏空。
“——啊!”
邬泾海忍不住惊呼出声,扬起的手腕却被一双大手死死钳住,随即被用力向后一扯,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
等邬泾海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施云帆紧紧抱住,俩人挤挤挨挨地站在同一个石墩子上,腕骨被箍得发痛。
“嘶......”邬泾海忍不住动了动手腕,施云帆这才松开紧握的手,看到被自己捏红了一圈印子,心疼地轻轻摩挲起来。
“哥!你们还走不走啊!”
邬泾海扭头一看,邬思琴已经往前走了好几个石墩子,他们俩人倒是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我们也快点吧。”施云帆低头说道。
“......嗯”
“拉着我的手,我有点害怕。”
“我怕摔下去,哥要牵好我,好不好?”
“啊?”邬泾海闻言愣了一下,“哦,那......来吧。”又将被攥红了的手塞回施云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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