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吉善听明白了。所以,他磕头:“奴才多谢王爷教诲。”
胤禛认真的说:“你放心,朝廷不会亏待他的忠臣。”
达尔吉善也说:“只是办这件事情,还需一些时日,请王爷海涵。”
胤禛看着达尔吉善:“起来吧。跪着做什么呢?”
达尔吉善谢了以后才起来,又听胤禛说:“你若是在皇上回去之时,在码头来一出负荆请罪,这件事情就办下来了,只是你自己却要吃些苦头。”
达尔吉善听了眼睛一亮,表白:“奴才倒不怕吃苦头。这本是奴才立意要做的事情,吃些苦头又如何,奴才是担心若是这一次事情办不下来,下一次就更加难办了。”
胤禛笑着说:“这事肯定能成。皇上虽然仁孝滔天,可是淑顺夫人毕竟已经去了好多年了。况且让不孝子这样玷污先人的清名,皇帝也是不愿意的。”
达尔吉善听了神色之间已经阴翳尽散,自己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以后,又跪下磕头:“奴才斗胆请王爷教我。”
胤禛却仍说:“你只管大胆去办这件事情。记着两点,一是你督查不力,因此请罪;二是你不忍如此不孝之子玷污先人名声。明白吗?”
达尔吉善点头如捣蒜。
胤禛又将他特意抽出来的几张纸递给达尔吉善。
达尔吉善看了脸上逐渐青白一片,原来人家准备如此周到。
最后达尔吉善欲殷勤想送,被胤禛婉拒了,达尔吉善一想也明白了其中关系,也就作罢。
胤禛走后,达尔吉善先是细细的自己琢磨了一遍,而后又急招自己的幕僚,讨论至深夜。第二天又紧锣密鼓的布置了一番。
终于在皇帝准备登船离开之日,达尔吉善模样怪异的跪在一群衣冠楚楚前来送行的官员之间,待皇帝走近,达尔吉善脱去外袍露出背上负的醒目荆条,大声的磕头请罪。
皇帝不得不停下来,倾听达尔吉善的声泪俱下的讲述。越到后面,皇帝的脸色越难看,胤禛暗暗观察,若不是在这么大庭广众的情况下,弘历只怕必是一脚让达尔吉善闭嘴了。
可是现在弘历却只能忍着,忍着听完了达尔吉善的所有义正言辞、正气凌然的唱片大话。
而随着达尔吉善的控诉,直隶总督、天津府台、直隶总督等所有有干系的人,都已经冷汗直流。
然后刘纶等人应召来到皇帝的车轿前,紧急讨论解决方案。
因为皇帝想制造一副父慈子孝、共享天伦的画面,胤禛连同永琰、永瑆等人一直跟在皇帝旁边。
眼看登船的吉时将近,胤禛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在于敏中和刘纶两次争论皇帝是否应该继续按照原定时间启程回京以后,胤禛越众而出,跪在皇帝的面前,恳切的说道:“京城各种事务需要皇父去处理,更何况钦天监算出来的时辰也不好任意更改,因此,儿臣肯请皇父将这件差事交给儿臣。儿臣必定将这件事情办好了,不使皇父的名声蒙尘,好人蒙冤。”
胤禛的一席话,对皇帝正如雪中送炭。
皇帝开口:“你既有心办这件事情。那就留下来,办好了这件事情再回去。”
刘纶和于敏中二人也立即同意。
刘纶替皇帝拟旨,立即到外面宣布,赐皇十二子永璂为钦差,全权处理李世杰案。
达尔吉善听了,终于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在这六月天里已经手脚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抽的,留言也不能回,我估计大家留言也很困难,
然后,然后,在这么艰难的时候,有人扔雷,心里感动啊,但是先欠着,以后加更啦,
119审案
弘历要回来了,老四不回来。
这个消息从双庆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胤禩的嘴角就微不可见的翘了起来。
接着双庆开始进一步诉说王爷为何没有回来的原因,而胤禩翘起来的嘴角在这个过程就一直没有放下来。
然后,胤禩带着非常愉快的心情,开始对双庆发问。“这个达尔吉善是什么人?”,“他为人如何?为官又如何?”,“王爷在天津会不会受辖制?”等等问题群出不穷。
双庆也一一回答,而且所讲颇为详尽。
胤禩明白这必是双庆得了胤禛的嘱咐。
胤禩听了双庆颇多暗示的话以后,慢慢意识到原来这件事情竟然还是胤禛自己挑起来的。
胤禩一向很明白胤禛办事时的心狠手辣。这个李世杰必然是要成为过眼云烟了。
而胤禛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将直隶弄个翻天覆地,最起码天津必然鸡飞狗跳
想想到时候弘历会怎么样?一个他刚刚巡幸过的地方,一群他刚刚褒奖过的官员。!
到时候胤禩相信那些控诉的折子会从直隶的官员那里不断的不断向皇帝飞去。
这可真好。
原来他什么力也不需要使,老四就已经和自己儿子对上了。
胤禩又对双庆殷殷垂询了一番,然后让魏全泰领着他出去,让他歇一日再去天津。
然后弘历只怕就要对胤禛训斥一番,或者更严重捋了胤禛的差事,并勒令他闭门读书?
然后必定有人要出头为胤禛求情,然后弘历会发现有不少大臣对胤禛都心怀好感。
这些再加上他在京里布下的这些,想必弘历作为一个皇帝很快就会发现胤禛竟然已经有这么的大的势力了。
弘历会怎么做?
胤禩想着弘历最喜效仿圣祖,这一次会不会也效仿一下呢?
至于,胤禛的反应,胤禩觉得这一点完全不需要他去推测。
一个真正的儿子面对这样的事情也会反抗一二,更何况现在是这个情况呢?
况且就是胤禛还准备向前世那样韬光养晦,难道他胤禩就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是胤禩所料非及的。
胤禩觉得自己的运势正在上扬。
胤禩的手轻轻的放在他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感受到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的阵阵波动,还真是一个不安分的小子。
胤禩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轻轻的在心里说,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你是我人生中最耻辱的存在,可是也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筹码。所以,我会对你的好的
接着胤禩又叫来魏全泰,命他为正在外面辛苦的王爷准备消夏的、衣物等等,好让明天双庆一起送去。
双庆带着福晋的嘱托和众多东西没有转去天津而是直接到了蓟县。
因为胤禛和直隶总督周元理、天津府台王石臻等人在皇帝走后直接奔赴了蓟县,如今仍在蓟县办差
不过,三日过后周元理已经回到了在天津的总督府。
走之前周元理对胤禛说:“王爷,此时正值洪讯期间,下官原定按日巡视河道,排堵疏散,日日不敢懈怠,因此下官不敢在此久留。
胤禛没有说话,周元理说的确实是大事。
周元理见胤禛没有说话,接着说:“皇上命王爷处理周世杰一案,以王爷的通达能干,必能手到擒来。王爷若有事,下官也定当鼎力相助,若有所差遣,下官也定全力以赴。”话说到这里,周元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
胤禛这才说话:“总督大人客气了,河道清理、防汛是民生大事,大人本应以此为重。我不敢耽误大人。有所差遣更是不敢当。
周元理毕竟是就混官场的,听了胤禛这话以后,又再次表白说:“王爷一心一意、立志为皇上分忧,就是没有皇命在上,下官也当协助王爷。何况现在王爷皇命在身,下官能效劳一二本是份内之事。”
胤禛听了笑着说:“大人这样说,我若在推脱一二倒反而不近人情。”
周元理听了眼睛有点稍稍睁大,这位王爷真是!谁也听的出来自己这是实实在在的客气之词,没想到人家当真了。
周元理心里暗叹自己倒霉,这真真是挖洞给自己钻。
胤禛看着周元理的神情,还是笑着,只是这笑里有了一些严肃。接着便说:“大人也知道,我这次第二次来蓟县了。只是,虽然盘桓了几日,但到底人生地不熟,大人若是方便,不妨借几个人给我。”
周元理听了,心里舒了一口气,笑着说:“总督府上的人,王爷请尽取尽用。”胤禛听了,也笑着说:“倒不必这么多人。我只想借大人身边的沈青芳一用。”
周元理心里一颤,他和这位王爷来往见面虽然已达十次,可是有六七次都是在这几日发生的。在此之前,两人见面可以说连话都没有说过。而沈青芳更是从来没有露过面。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挑中沈青芳为他做事,这就显然不是一件易事了。如果说刚刚周元理是认为自己挖洞自己钻了,那么现在的周元理已经完全意识到今天的这场谈话显然都是别人步步为营的设计着他,可笑自己竟然丝毫不趁察觉。而现在,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周元理很快就定了定神,说道:“承蒙王爷看得起,下官自然无不应承。”
周元理停顿了一下,想着还是继续说:“只是沈青芳乡下粗鄙之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胤禛听了就说:“大人无需替沈先生谦虚,沈先生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如今得大人割爱,我自然会好生相待。”
周元理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才说:“王爷抬爱。下官就让沈青芳明日过府,也好早日替王爷办事。”
胤禛点头说话,周元理才说了自己明日即起程返回天津,才告辞而去。
待周元理离开蓟县,胤禛才去审那李世杰,想来这样不声不响的晾了他一段时间,气焰应该消的差不多了
胤禛想起刚到蓟县时,王石臻急吼吼的要立即审讯李世杰,硬是被自己用强硬的态度压住了。
又借了周元理的人马将李世杰及其相关的涉案人员一律拘于蓟县县衙大牢之内,又派人将李世杰的府邸层层围住,派官兵把守。
胤禛带着王石臻、达尔吉善等人命将李世杰提留上来,开始审案。
李世杰虽然对着锁具,可是气势仍然傲慢非常,见了胤禛竟然不跪。
胤禛上辈子已经见多了这等狂妄的不要命的人,所以倒也并不为意,只怕凌富、双庆等人看得眼睛充血。
胤禛也并不对李世杰用刑,只问他:“是否知罪?”
李世杰神色傲慢的道:“奴才并不知王爷所问何罪?奴才只知对皇上忠心耿耿。”
胤禛听了面无表情的说:“你对皇上忠心本是你份内之事。在座这些都是食君俸禄之人,哪一个又不是对皇上忠心耿耿。”
说着眼睛向王石臻看去,王石臻也真拿眼睛偷看胤禛,这下真好碰了个真着,胤禛双眼里的寒光将王石臻激的打了一个冰棱。
王石臻心里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说:“臣对皇上之忠心可鉴日月。”
只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他嘴还没动,胤禛又冷冷的说:“不过,我也好奇了你的忠心和其他人格外不同。你的忠心竟是用贪污受贿、强抢民财来表达的,皇上若在这里只怕也不会认可你这样的忠心。”
李世杰听了这话,仍然傲慢的说:“王爷说的这些,奴才一概不知。奴才只知道谨慎小心的侍奉皇上,皇上舒心了,天下的百姓才能舒心了,大清的江山才会永固。”
胤禛听了李世杰如此不要脸的话,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说话的语气更加能够冻死人。
胤禛冷笑着说:“皇上仁心仁义,本不愿故人之子多受囫囵之罪。不想你顽固至此。可惜皇上也不愿故人名声有污。”
然后又是冷冷一笑,道:“你即不认罪。今日就审到这里。只怕再过些日子,你想认罪也是迟了。”
然后手一挥,命人将李世杰带下去。
李世杰这时候还喊着:“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罪。我要面见皇上。”
虽然胤禛冷着一张脸,底下差役因为李世杰积威所在,手下打底不是那么利落,竟然让李世杰高喊了好几声。
双庆和凌富从衙门旁串出,一个一脚踢在李世杰腿上,一个一拳恰到好处的磕在李世杰下巴,李世杰闷哼一声,终于被差役拖了下去。
王石臻和达尔吉善都看到了双庆和凌富这一番动作,所以王石臻当即跳了起来,颤声嚷道:“反了,敢殴打朝廷命官。”
达尔吉善为王石臻的这句话,在心里偷偷的擦了一把汗。
只听胤禛冷冷的说:“王大人不责问县衙差役办事不力,倒反而琢磨微小细节。王大人的用心可真是?”
达尔吉善只在心里擦汗,王石臻听了这话可真是想抬手擦一擦额角瞬间迸发出来的汗珠子了。
胤禛还没有说完呢,只听胤禛继续说:“王大人言词之间好几次为李世杰不平,莫非王大人对此案另有看法?又或者王大人也曾是李世杰府上娇客?”
王石臻本来不太稳当的心,这下子真的掉到深渊去了。
要知道他已经年近六十,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上升的势头,他升迁到天津府以后一直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努力和上峰下属官员打好交道,只求平安致仕。
谁想现在出了这样一件事情?
他一想到那些连坐制度,心里就一阵一阵发虚。这几日来,一直捻转反侧,不得安眠。
现在胤禛这样含沙射影的问他,他心里的最后一根弦就嘣的一声断了。
只是断了以后,他发现世界末日并没有来临,他反而慢慢的镇定了下来。
所以他挺直了腰板,开口说:“王爷这样诘问下官,下官惶恐万分。只是下官斗胆仍要问一句,王爷所问所说可有什么凭据?若是无凭无据,下官却也敢向皇上上一本王爷无辜诬蔑忠臣。”
王石臻这一番变故,却在胤禛和达尔吉善意料之外。
尤其是达尔吉善,他对王石臻了解的比胤禛多,知道这个老好人儿的历来的想法和做法,竟一时收不住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来。
胤禛眼里也闪过惊讶,可是很快就压住了,但还是冷冷的说:“王大人若是将现在的气势用于差事上,何愁治下会出这等不法之事?”
胤禛的反应显然也在王石臻之外。虽然王石臻料定这个年少高位、炙手可热的皇子不可能马上放弃对他这种高傲态度,可是却也完全不是现在这种更加冰冷的态度,还有话里透出的意思都是王石臻没有想到的。
王石臻认为刚才自己那番带着威胁性的话,只怕会激得这位年轻的王爷怒气上升,然后说一些更加过火的话来甚至是动作,这样一来他就出师有名了。
胤禛继续用透着冰渣子的声音说:“我还要问一问王大人,不知大人对张弛有度有何看法?”
王石臻待答话,胤禛已经先一步说:“王大人治下一向宽和有加。却不知道过分宽和与纵容只有一线之隔。我虽知严于律己又以身作则,可是王大人即是天津府的众员之首,如何就不能严于律人、赏罚分明呢?王大人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又心怀大志,如何不更进一步为皇上分忧为朝廷解难呢?当今一直求贤如渴,王大人又何必拘泥于世俗看法,以至于停滞不前呢?”
胤禛这一番连消带打把王石臻心里准备和胤禛唱反调的心思消弭的一干二净,反而是心中渐渐的升起了一股蓬勃向上之感。
胤禛又说:“王大人看看大清建国以来有多少老而弥坚之人,到了晚年仍大放异彩,比如姚启圣,比如于成龙,比如刘伯行。王大人又何必妄自菲薄?”
王石臻虽然不至于老泪纵横,可是心中到底难免激动。当下一拜到地,说:“听王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官受教了。”
胤禛明白火候已够,也立即弯身搀起王石臻,脸上温和尽现:“大人快快请起。不过是我有感而发,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大人。”
王石臻连说三声惭愧,然后又说:“这一次老臣也跟着王爷干一次,也算是不枉人生这一场了。”
胤禛却笑着说:“大人老当益壮,人生长着呢。只是以后只怕要时时操心了。”
王石臻愕然的看着胤禛,胤禛却只是一笑并不说话。
半响王石臻也笑了,朗声说:“承王爷吉言。若如此,老臣定要将那前半生补足了。”
这一日过后,李世杰案进展飞快。
一方面是审案之人志同道合,另一方面是终于有人扛不住开始招供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胤禛终于可以离开天津府,回京城了。
120回府
这一个月来,胤禩人虽然在内院,但是心里其实时时记挂朝堂。
只是朝堂上一片平静,直隶各处的奏章并没有向胤禩预想的那样雪片似的飞向了皇宫。
但胤禩仍然对此事抱着非常强烈的热情,日日期盼,直到被胤禛先打发回来苏德业跪在地上给他磕头。
胤禩心中很是愤愤不平,暗自腹诽难道如今老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