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拓麻沉默,他不信任这个纯血种。
“也别忙着去打搅始祖大人哟。”知道对方的不信任,安德烈也不分辨,“找到了也没用,估计那位的状况,也和这人差不多呢。”天晓得,他确实对日本的这些小家伙没兴趣,怎么就没人信呢
“你”
挥挥手阻止一条拓麻的追问,安德烈转身走开,“总之这小鬼没事就是,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话落,他便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要快点醒过来啊,千里。”
坐在床边,一条拓麻呆呆地看着支葵千里的睡颜,忽然倾身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悲伤的语调,眼底却燃起绚丽的火光,仿若夏日夜幕中的萤火虫,不含温度的光明。
“在那之前,我不会被打倒的。”
他想到这段时间不断给他添乱的下属,笑容中满是冷意,“一翁”的时代已经过去,未来的一条家,该是他一条拓麻的天下。
会让那些人知道的
支葵千里只身行走在黑暗中。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也清楚地记得昏睡前发生的所有事,却无法破解眼前的僵局。
“如果拓麻在就好了。”
半垂着眼,支葵千里一脸没睡醒的表情,然而这话语刚出口就被黑暗吞噬了,他甚至记不起自己说了什么。漫无边际的黑暗,他一直向前一直向前,没有方向感地走了不知多久,黑暗却始终没有尽头。
揉了揉脑袋,支葵千里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眼底困惑愈浓。
如果是彻底的黑暗,他怎么看的到自己
木着脸思考一阵,支葵千里很快就放弃了,他实在不喜欢脑力运动,但既然有光,那么黑暗总会有尽头的吧所以,他不会停下,只要一直走一直走,总会找到光明的出口。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呢。
想着,青年无甚表情的脸庞上便染上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柔软,微薄的光从心口的位置放射出来,为身体笼了一层极为暗淡的光。
从遇到玖兰枢开始,一条拓麻就开始学习管理技能,他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有黄梨白蕗玖兰绯樱四家纯血做后盾,他改革起一条家是半点都不手软,不过两个月,他便将一翁原有势力拆分地零零落落,算是坐稳了一条家家主之位。
那部分残余顽抗势力,一条拓麻不是拿他们没办法,只是不好立即处理,免得改革过大,动摇了家族根基。
四个纯血家族可以作为后盾,却不可以完全依靠。作为一家之主他要想得更多,看得更远,管理一个家族比管理夜间部难得多。
他忙碌地不知日夜,然而一有闲暇,他就会坐在床前絮叨。
“听说李士死去的消息,阿姨的身体一下子就差了,你说她为什么会那么爱着李士呢明明相处时间不长,那人对她也不好。”阿姨指的是支葵千里的母亲,握着支葵千里的手,一条拓麻垂着眼,“明艳半生,疯了半生,苦了半生,她现在离开,也算解脱吧。”
在玖兰李士去世后,她的身体迅速恶化,前不久就去世了,倒像是与玖兰李士殉情般。
“优姬酱回来重掌夜间部,以前没看出来,优姬酱可真是非常暴力呢。一进去就把所有人揍了一遍,以武力确定了地位,还严明谁能打得过她就能当夜间部的头。不过至今没人敢向她挑战。优姬酱的人类朋友,那个叫若叶沙赖的,依旧待在日间部,却当了风纪委员,据说她的天分不错。虽然晚了点,但培养好了也能成为合格的猎人,对付夜间部的人绰绰有余。”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一条拓麻都觉得自己成了啰嗦的老头子,但他始终坚持将发生的一切说与沉睡的人听,他不希望他再次在他生命里缺席。
“据说枢也在沉睡呢,你说锥生零的心情会不会和我一样猎人们都在找锥生零,却一个两个地脑袋不知道转弯,到现在连跟银发都找不到,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没用”
“绯樱闲和锥生一缕在一起了,你没看到呢,千里,绯樱家家主绯樱莫的脸色有多差劲,像恨不得把锥生一缕碾碎了,不过有绯樱闲拦着,他肯定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当年你吐槽他是姐控,还记得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黑主理事长把猎人协会交给那个独眼猎人,自己跑回黑主学园当理事长了,千里。你是没看到那个猎人追来的盛况,学院里所有非人类都跑去围观了,那猎人将黑主揍了一顿,跟抢婚似的直接拖回猎人协会去。你说为什么,优姬酱只围观不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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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藤家家主菖藤依砂也醒了,说是要见枢,优姬酱应付地很头疼,最后直接推脱说她要上课才逃出来呢。”
“枢醒了哦,千里,为什么你还不醒呢好吧,看在你不是纯血种的份上,我允许你晚一个月。如果不准时的话,我会生气的哦,我生气可是要克扣你甜点的,要记得守约定啊。”
絮叨着,每一次一条拓麻都会用一句话结尾:“快点醒来吧,千里。”
然而每一次,都没得到回应。
一条拓麻没想到那些人敢这样做。
“家主的位置能者居之,你说是吧,拓麻”说话的是个中年人,是一翁集团中仅次于一翁的老人,他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实力却不容小觑。本来一翁下台后,他是最有可能的家主人选,却因一条拓麻而无法成行。无论是经验,力量,地位,他都比一条拓麻强地多,自然怪不得他不服。
努力不将视线落到躺在床上的支葵千里身上,一条拓麻微笑,“我是赞同这点的。”
“哦难得我们能达成一致啊。”男人笑笑,倒有几分优雅。
“是啊,能者居之我有什么不赞同”轻笑着反问,一条拓麻自问自答,“承蒙爷爷认同,我才能坐上这个位置,妄自菲薄也不行,对吧”翠蜜色双眼,明晃晃地映着心里话:你有能力,我一条拓麻也不是吃素的,还以能者居之让我让位,脑袋被门夹了吗
脸色一沉,男人冷声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站在男人身后手下已将利爪伸向支葵千里颈侧,随时准备掐断青年的脖子。
“敬酒罚酒”
心几乎从喉咙口跳出来,一条拓麻面上却笑容不变,话语也意味深长,“你在说笑,支葵家的子孙,总不用我来护着吧。”
一条拓麻平静的面具几乎完美无缺,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如果不是早探查出一条拓麻对支葵千里的在乎,男人只怕也会相信,一条拓麻是真的平静。然而,年纪轻轻便有这份耐力,长大有了深厚和根基阅历后,他如何奈何地了这人此人不能留了
心中已动杀机,男人面上却是从容不迫,运筹帷幄。
“那位大人去世,谁还在乎一个弃子”支葵家对支葵千里母子的照顾,更多是出于对玖兰李士的敬畏,如今玖兰李士已死,哪里还会在乎他们母子支葵家可不缺贵族
是啊,支葵家不缺一个贵族吸血鬼,可他却不能没有千里。
他的千里。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握拢,一条拓麻只是笑,宠辱不惊的模样,他知道若同意也不过是他和支葵千里一起死,但不同意
拂开手下的手,男人直接掐住了支葵千里的脖子,沉睡的人自然没有反抗之力,一些血珠顺着被划破的伤口滚了出来,鲜艳的血色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哦”
眼底闪过血色幻影,男人勾起不怀好意的笑,虽然支葵千里只是贵族,但到底是纯血君的后代,他的血吸收了的话心中盘算起来,男人望向一条拓麻,“要考虑清楚啊,老人家耳朵不行,手抖了一下的话”
男人看到一条拓麻蓦然变幻的表情,心中得意,然而下一瞬间他就感到不对。
有什么顺着手臂攀爬上来,生生将他的手隔离开,他转过头,对上青年暗色的眼睛,由鲜血织就的网络将他缠绕在内,那凶悍的力量让他心头发颤:为什么这种威慑力不该是个贵族小鬼有的为什么会
“什么啊,一觉醒来,就用这个迎接我吗”
垂着眼睛抱怨着,支葵千里没看被他控制住的中年男人,直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一条拓麻,撒娇般道,“我动不了,你过来好不好,副宿舍长”
“”
每次干了坏事,就会眼巴巴地叫他副宿舍长。
心中轻叹,一条拓麻板着脸走过去,语气倒是和善友爱的,“舍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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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点着头,支葵千里眼疾手快地拉过一条拓麻的双手,果然看到那上面月牙形的粉色印痕,眼底闪过凶光,语气却不变,“这老头子好吵,声音难听又啰嗦,所以我只好自己让他闭嘴了。”
“你”一条拓麻哭笑不得。
倒是一边被冷淡许久的人群不甘寂寞地发声,叫嚣着让一条拓麻放了他们,不提一条拓麻立即冷下脸色,连支葵千里都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发色和瞳色继承了母亲的特征,然而当他神色肃然,不那么懒洋洋时,便带着一份逼人锐利。
支葵千里懒得管这些人的势力有多盘根错节,只有一条,他们不该欺负到一条拓麻身上来,以前他或许没能力,但如今的支葵千里清晰地看到了不同。
他已经足够强了。
“你们不出声,我倒忘了。”暗色双瞳中流露出清晰的冷嘲,支葵千里挑起眉,嚣张冷厉,倒与玖兰李士有几分神似,“拓麻是我的,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讨好,若一条拓麻喜欢便罢了,而欺凌,就别怪他百千倍地报复回去。
支葵千里到底是玖兰李士的儿子,有些东西,骨子里他们是一样的。
疯子。
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锋锐的血箭刺穿了他们的心脏。不过贵族,刺穿了心脏自然逃不过一死,甚至也没有纯血那般羽化登仙的凄美死态,只在地上留下一堆沙粒。
嫌恶地撇嘴,支葵千里没回头就被扭住耳朵,立即收敛了神色,眨巴着眼睛,委屈地讨饶,“疼。”
他知道对方肯定不忍心的。
“你的等级变了”
到底拧不下去,一条拓麻心中叹气,意思意思松了手,只要拓麻能醒他就感激上苍,其余的麻烦也好权谋也好,他都无所谓了。不过几个叛徒,还是意图伤害他重要之人的叛徒,那种人的生死又有什么关系。
“嗯,也许逼近纯血”不怎么确定地歪了歪头,支葵千里把脑袋埋进一条拓麻怀里。
他想到在黑暗中无止境的行走,不断回放的过往,以及虚空传来的絮叨。嗅着熟悉的气息,心境缓缓平和安定,他闭上眼,心底隐秘的疯狂平息下来。
“我回来了,拓麻。”
他或许能理解了,母亲的疯,那男人的狂,如果得不到心爱之人,那除了陷入疯狂又有什么后路呢吸血鬼,就是那样偏执的生物啊。继承了两者的悲哀疯狂,他却是幸运的,所以,他绝不会再放手。
动作微微一顿,一条拓麻垂下眼,“嗯,欢迎回来。”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重新挂起笑容,只是身后浓郁的黑气掩也掩不住,一条拓麻咬牙,“睡了那么久,也要好好运动一下吧,千里”知道这几个月里他有多担心吗老实地接受惩罚吧,千里
“哦”
面无表情地应了,他在心中偷笑。
喜欢你。
喜欢喜欢我的你。
真是太好了。
支葵千里的醒来没引起什么马蚤动,当然,是在他像护卫似的以绝对武力开始守卫一条拓麻之前。
极度逼近纯血的战斗力,那是任何家族都愿意花大力气拉拢的,虽说支葵千里姓“支葵”,但谁不知道支葵家对这个私生子的态度可惜的是支葵千里已经选择了一条家,其他家族自然不好与一条家抢人,唯独支葵家费尽心思地围追堵截,希望让支葵千里认祖归宗。
支葵家渴望力量,这从当初愿意献嫡系子女给玖兰李士以拉拢纯血君就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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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葵千里被堵得烦不胜烦,一条拓麻也讨厌这些厚脸皮的家伙,只是没等他忍无可忍地赶人,从某天开始,支葵家忽然全线撤出他们的视线。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