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绚烂英豪终极篇作者:醉雨倾城

第8节

六点十分,第一辆越野兵车开进师部大门,浑身湿漉漉的狼牙副排长跳下车来,身后跟着他的狼崽子。阳光下,这些奋斗了一夜的士兵丝毫没有显得疲惫散乱,身上的负重带一个扣都没偷偷解开,尽管脸上涂满油彩,也能看见他们异常优秀的精神状态。狼牙的彪悍作风再一次显露,排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份特质的、撕不破的野战地图,大吼一声:“哪个没长脑子?”左起第三个兵出列:“到。”

排长把地图拍在他脑袋上,指地面:“一百五十个。其他人交装备。”说完,整个队伍鱼贯向装备车走去,留些丢了地图的可怜的小兵背着全套负重顶着地图做深蹲。这个狼崽子没敢偷懒,直到凌寒他们的车都回来了,还在孤独地喊着“57、58”,在操场最显眼的地方挨罚。

凌寒略微整了整队就宣布解散,林砚臣看见飞豹的士兵三三两两和狼崽子走在一起,摊开

地图说话的、追跑打闹的、生涩地试图交流的,一片和谐。凌寒走到中央旗杆那里,终于察觉了情人的目光,抬头挥手,尽是笑容。林砚臣在房间门口等他,凌寒非常兴奋:“很好!先洗澡!”话音没落,人已冲进休息间的浴室冲热水澡,这种非战时的日子里,向来喜欢穿米色系休闲装的国安部长小公子才忍不了浑身泥汤和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的感觉呢。

蒸汽在雾玻璃上凝成水珠,冲出百叶窗的效果,林砚臣让勤务兵拿了干净的大毛巾和换洗衣服,一件件递进去,凌寒像豹子那样甩甩头发和身上的水珠,飞快地擦着身体:“别说,狼牙还挺有素质,差点儿让他们比下去。”

“谁赢了?”

“第一第二都是咱们的,但占了个熟悉地形的优势,狼牙的单兵水平一般,团队很好,反而是不挑剔的作风容易和别人协同作战。”吹风机呼呼作响,凌寒大声地说,还没忘记偷空给情人飞个吻。

这种十分居家的感觉出现在特种兵老大办公室,让林砚臣有种异样的温暖:“老大要拉演习,谁赢?”

凌寒开始穿常服,手法娴熟地打领带,用了不到十五分钟便仿佛蜕变成另一个人:“我甚至想赌狼牙。你知道,棋不能逢对手,是人生一大悲哀,但是独孤求败真的输了,也是相当郁闷的一件事。”

操场上那个挨罚的小兵大汗淋漓地从数完100的喜悦里爬起来,蹒跚着背着他的负重去装备库登记交还,林砚臣和凌寒享受身心俱愉悦的早餐,丝毫不知道,和狼牙的所谓较量,今天只是热身赛。

江扬理想中的小规模多层次演习终于在长达一个月的反复推敲策划中完成,程亦涵和慕昭白吵架,互相不搭理,把所有业余时间都用来工作,带着各部门筹备了一周,终于开始正式运行。所有的项目都采用无通告形式,任何单位任何时间都会接到任何地点的目标及计划书,每个计划书之间互有联系,如果一个单位完成不好,则会牵连另外的好几个单位,这种俱荣俱损的方法无形中使得各部门的交流配合更加顺畅,同时,如果前一个任务没有完成,就无法激活新任务,程亦涵感慨说真像电子游戏,还无比省cpu资源。

琥珀色眸子的指挥官被夸了,自然很得意,整整十天的各种拟真项目里,一直保持着无比欢快的情绪,似乎把之前和元帅的一肚子怨气忘了个精光。狼牙的彭耀就没有这么好心情,每天挂在嘴上的除了一句“速度”以外,还多了一句“敢丢人我就灭了你”,搞得狼牙去参加拟真的各个单位都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怆,因为他们彪悍的老大敢说敢做,狼牙是帝国特种兵的传奇,虽然在飞豹出现之后,就变成了“传奇之一”

,但是这个荣誉要誓死捍卫,尤其是彭耀这个老大,每每提到江扬就会露出一副啃骨头的邪恶神情来。

狼牙参加的第一场拟真是后勤运输和医疗服务,包括输油管道链接、补给配发和救援等诸多小项目。飞豹师的后勤工作向来是全军楷模,狼牙被压了一头很不高兴,尽管江扬真心诚意地赞扬他们的机动转移机制异常优秀,彭耀还是非常不高兴地把参加比拼的六个排长都踹了一遍,然后愤愤地在第二天的侦查突击项目上打了个圈。

侦查突击决定了一场战斗的胜利几率,江扬和彭耀都是通过这个项目一战成名的,当天傍晚,两人友好地坐在指挥台上的时候,就连徐雅慧和程亦涵都客气内敛地互相对视,用一个一闪即逝地微笑准确传递了“你们等着被灭就好”这样一个信息。飞豹擅长战术,狼牙擅长快速攻坚,打法截然不同,效果立竿见影,后来,指挥台边已经不顾阶级单位地围成了t台,屏幕上实时传递回来的战况足以让军校的学生拿去当课题,彭耀张牙舞爪地对着话筒喊:“很好!灭他!”丝毫不管被灭的对象正神态自若地坐在对面准备灭他。

最后,两方头顶冒烟的士兵占了绝对多数,在场地两侧整整齐齐坐了三排观战,本来应该速战速决地突击被无限拉长成了消耗战。为了暂时保持实力,双方都不肯贸然出击,无聊地对峙了十来分钟,彭耀的一个大大的哈欠促使江扬站起来和他握手:“获益颇丰,这场演习十分值得。”含义就是,别打了,和局就和局吧,该回家吃晚饭了。

天色渐暗,徐雅慧红色的头发被光线镀成暗橘色,她刚要下令的时候,彭耀一梗脖子:“没出结果就散了,不好吧?”

江扬笑道:“并非真战场要分输赢,目的是训练,达到就好。战士们拼了一天,也都累了。”

彭耀斜眼打量他的对手,从喉咙发出鄙视地喟叹声:“真没意思,这时候就玩不起了。”

琥珀色眼睛的指挥官才不会为这点儿小事生气呢,温柔一笑就不理会,刚要宣布拟真状态结束,只看见一个勇敢的狼牙的兵从战壕里跳出来,瞬间就被模拟子弹秒成了筛子,浑身上下都冒着血红色的气体,活像个大妖怪。那人走到场地正中怒吼:“都残员个位数了,还不叫停?”江扬听声音都知道那是谁,不由地又气又笑,赶紧让各单位打扫残局,那人扯掉迷彩头套,一头海蓝色短发格外耀眼,他三步两步冲过来,边迈步边解着身上的诸多装备,一件件拍在彭耀面前,气不打一处来,拍一件骂一句:“你也配当指挥官?这个局面有必要打下去?跟人斗气别拿战士当冲锋枪!”

时隔一个月,苏朝宇已然深谙在彪悍的狼牙的生存之道,三

句话中气十足,彪悍丝毫不亚于彭耀,又有理有据,把彭耀给吼懵了,徐雅慧横在中间,一边心动苏朝宇的独特魅力一边维护彭耀的脸面:“小子,别忘了数数你肩膀上的星星。”

苏朝宇没好气地顶了一句:“都是一颗,有什么好数?”

分明是少校和少将的差别,彭耀乐得笑起来,转向江扬:“那就……下场再见?”

江扬含笑点头:“所有场次,彭师任选。”眼神一溜,落在苏朝宇身上,对方袖子卷的高高的,胳膊上大概是被虫子咬了又挠破,一大块血痂凸起在肘弯。苏朝宇察觉到他的目光,回以灿烂一笑,朝着彭耀的背影扁扁嘴,江扬不顾众人,走过去跟他并肩:“很帅嘛。”

“当然,不然怎么某些人怎么费尽心机想要我?”苏朝宇狡猾地说,用力和江扬十指相扣狠狠一捏,之后便追着大部队而去。

琥珀色眼睛的指挥官亦要回程,副官在一边意味深长地重复:“某些人,费尽心机呀。”直到坐进车里,江扬才悟到那句双关的话的含义。苏朝宇说的不是彭耀。

几年前,是谁在杜利达没看完比赛就打电话要人并不惜为此暂时结束了和父亲多年的争战?又是谁,看着他在麾下羽翼渐满,终于可以并肩同行?那个曾经一掌打晕表白的苏朝宇的他,一去不返。江扬给蓝头发的小兵发短信:一个字一下,含标点。

苏朝宇很快回复:美死你算了。

☆、一个吻

演习结束之后的周末,整个狼牙参加演习的部队都得到了48小时无保留休假,唯独苏朝宇没有,这令急着跟江扬团聚的他非常烦躁,尤其是以“总结演习情况制订新的战略及训练计划”为名扣着他假期的彭耀居然悠闲地叫他去宿舍喝下午茶,是可忍孰不可忍!

彭耀当然是故意的,诚心的,算计好的,偏不让他回家的,因此当苏朝宇毫不客气地推开门闯进来的时候,他不惊讶,甚至依然稳稳坐在餐桌旁,用堪称认真的神情给他那盆生满硬刺张牙舞爪的仙人球喷水。

苏朝宇一巴掌拍在餐桌上,玻璃杯和玻璃水壶里立刻水波荡漾,彭耀舔舔嘴唇勾勾手指:“来,倒杯水我们谈谈。”

拙劣的角色扮演!苏朝宇横眉冷对,左手递上文件夹:“演习总结新战略规划和训练计划整合方案下官都已经作好了请您过目。”右手则毫不犹豫地伸过去要假条,咬牙恨恨:“下官要求休假24小时,立刻,马上!”

彭耀高高兴兴地把报告接过来翻,一边飞快地浏览一边毒舌损人:“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知道你们三年没见了非常饥渴,不过……”他抓着根黑铅笔飞快地勾重点补充个人意见,忙里偷闲瞥一眼苏朝宇,龇牙微笑:“职业军人嘛,很多时候一定要放下儿女情长,年轻人。”雪白的两颗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苏朝宇凌厉地瞪着这个乳臭未干装老军官的家伙,攥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把那两颗虎牙给他砸下来,嘴里却是怎么也不肯示弱的,立刻回答:“是,长官,请问下个月国家马戏团西北巡演要不要给您订两张票,未成年有75折优惠?”

彭耀的年龄是他的不能提,更不能说他是个“未成年”,尽管像他这样年龄的孩子大多数都在学校里读书,并且因为能够以“学生价”购买电影票而感到非常得意。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眯起来,相当危险的盯着苏朝宇,苏朝宇毫无惧意的逼视过去,最后彭耀一拍桌子跳起来:“走,地下搏击馆2层等你!”

br>苏朝宇闪身挡在门口,利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拒绝:“没兴趣,这不是下官的工作范围。”

彭耀根本懒得说那些诸如“长官有权检查下属的训练水准之类的官话”,干净利落地扣上武装带:“赢了我,48小时假期还你!”

苏朝宇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就像是享受了服务以后对服务人员表达谢意时那样,敬礼说:“是,长官辛苦了。”彭耀没有错过这样的挑衅,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苏朝宇早就预料到他的突然发难,不躲不闪,一脚直踹彭耀左肋。彭耀右手立掌如刀,切苏朝宇的脚踝。两个人都是个中高手,一来二去都认了真,在房间里就比划起来。

执勤的士兵最先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声响,然后通知了楼下的徐雅慧,半个狼牙的干部们几乎在五分钟内就赶到现场围观——但没有任何人试图劝架,看到精彩的就大声叫好,十足狼牙骠悍作风,只差有人就地设局算赔率赌输赢。

这是苏朝宇和彭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一对一。彭耀不是江扬,并没有事先花若干周研究手下搏击水准特长弱点,苏朝宇对于彭耀的了解也止步于若干年前,三两招后,同样心高气傲的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对方是跟自己不相伯仲的高手,因此出手都更谨慎更小心,试探着对方的水深,谁也不敢贸然发力,尤其是苏朝宇——毕竟在朱雀王小王子的宿舍里,谁知道砸了什么的话,江扬要赔多少钱。

两个人又走了几招,苏朝宇逮到彭耀一个空,几乎握住了他的脚踝,眼见一扯一扭就能让对方倒下去,可惜彭耀的背后就是玄关的小桌子,桌子上有个蓝色的彩陶托盘,里面扔着零钱和钥匙,如果他倒下去,就必然会砸倒桌子。苏朝宇不想砸碎那个不知道值钱与否的盘子,更不想让彭耀在围观的手下面前太过丢脸,甚至影响基地驻军与第四军旧部的关系。

高手过招,这微微一迟疑立刻给了彭耀机会。灰蓝色的眼睛里光芒一炸,彭耀反手已经刁上苏朝宇的手腕,不等他有机会反击,膝盖立刻顶住了苏朝宇胯下——这看似阴损的一招其实是特种兵们最常使用的近身解决对方战斗力的方法。苏朝宇知道彭耀决不会发力,只求脱身地急退两步,狭小的空间内,后背已经快触到墙壁,想侧身滑开的瞬间,彭耀抢步上前,刁住苏朝宇的腕子顺势一拧,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把苏朝宇按在墙上。围观的狼牙干部群众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苏朝宇试着挣扎了一下,预料之中的,对方的力量非常惊人。苏朝宇想扼腕,早知如此,管他什么彩陶盘子小桌子,砸就砸了,彭耀挑衅在先,且他的

性格,怕也不会真要江扬赔钱……

正当他胡思乱想走神的时候,背后的人却已经欺身过来,苏朝宇侧头的一瞬间,就看到彭耀的灰蓝色眼眸近在咫尺。更要命的是,刚刚那个侧头的动作令他的唇已经擦到了他的脸颊,看上去竟然那么像一个吻,这暧昧的画面立刻止息了门外的欢呼。

沉默,尴尬的沉默。

“滚!”彭耀转头大吼,声音虽大却明显底气不足,苏朝宇注意到,彭耀的耳垂正慢慢地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红晕,他强忍着不笑,转头假装欣赏统一喷涂的淡绿色墙壁。

外面的人立刻作鸟兽散,徐雅慧体贴地替他们关门,在门缝里说:“22岁到了果然有新天地,生日快乐,亲爱的,小外甥。”说完锁门就走,完全不给彭耀任何报仇的机会。

彭耀愤愤地放开苏朝宇,狠狠一脚踹断了门口那张小桌子的腿,吼苏朝宇:“滚回去陪你的江扬!假我准了!”说着就大步地走到阳台上去,那只苏朝宇费尽心机要保护的彩陶盘子颤抖几下,顺着倾斜的桌面开始往下滑,里面的硬币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苏朝宇抢在盘子落地前的一瞬间把它救了回来,拎着摆到彭耀的书桌上,对方的军官证和皮夹也在,他就随手翻了一下,今天果然就是正日子。

彭耀已经拉开了阳台的大窗户,正跟个跑累了的大狼似的玩命吸气吐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让他整个人像被煮开了,热得冒泡,心跳严重超速。

苏朝宇走过去,隔着被关死了的推拉门敲他:“喂?”

彭耀炸毛似的转身,拳头举得老高却终于忍住了没砸在玻璃门上。苏朝宇把这视作一个默许,于是从容地拉开门走到阳台上。彭耀灰蓝色的眼睛瞪着他,神情孤傲又凶狠,但他显然吓不住苏朝宇——只因为这样的孤独,这样的狠决,对于比他大六岁的苏朝宇来说,真的非常熟悉。

海蓝色的眸子里有温柔的光,苏朝宇笑着伸手,彭耀盯着,却没有反抗,于是苏朝宇放心大胆地揉了揉他刚硬的短发,说:“走吧,我请你喝酒。”

彭耀的身体很僵硬,很抗拒,他几次试图说“不”或者“滚”,苏朝宇只是很坚定地看着他,就将这种冲动化为无形,彭耀瞪了他很久,目光终于软化下来,背过身看窗外:“你不是要回指挥中心?”

斜阳正好,一大群鸽子围着楼盘旋,鸽哨悠长悦耳,苏朝宇潇洒随意地靠着玻璃门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我会给他发信息……”

“理由呢?”彭耀专心地捕捉鸽子飞行的轨迹,始终不肯看苏朝宇

苏朝宇笑,手机里已经有条未读信息,一个保密号码温柔地问候:“你个小混蛋,在路上了么?”苏朝宇回复:“有兄弟过生日,下周再回去,吻我的老混蛋。”然后他利落地关机,拍拍彭耀的后背:“走,带你去吃点有意思的。”

==============广告的分割线===================

奇幻bg坑《酣梦未央》连载中`

绚烂同人集萃(影后to未央aeolides及大家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找一些印刷工作室咨询个人志的具体事宜了,结果比预想中的要简单些,嗯,很有信心啦!

久违的猫剧场:

演习后的小扬,累得睡倒在电脑前

在他的梦里,他们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那个大家都知道了哈……)

现实就素这么残酷……

真相就是这么讨厌……

至于小彭和小苏到底会发生如何热辣的情节让小江气得咬手绢呢?嗯,且听下回分解~

☆、共枕眠

边境基地是在近代战争中建立和初见规模的,整个防区绵延了西北三省,彭耀的狼牙师部位于最南部,距离中央指挥中心近百公里,距南部省会城市禹都却只有三十多公里。禹都是布津帝国的历史名城,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近千年,古城风貌保存非常完整,从北部倾城风景区流淌而来的莫连川穿城而过,将古城区和现代城区分割开来。晚上的时候,两岸灯火陆离,左岸白墙黑瓦木窗红灯,曲曲折折唱得都是古曲,右岸霓虹绚烂,来来往往都是短裙的辣妹。若是雇一只游船,泛舟穿行于这城市之间,就会有种魔幻的穿越感。

彭耀和苏朝宇就在这么一艘船上,两个人已经喝到半酣。红漆的矮几上有用竹簋盛的麻辣小龙虾,吃剩的烤翅骨头已经被收走,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三四个空了的小酒坛,隔着竹帘可以看见后舱那个扎辫子的小姑娘,正扇着扇子守着那温酒的红泥小炉,昏昏欲睡。

桌上还有半只东洋风格的薄荷冻乳酪蛋糕,那是苏朝宇打电话从城里最特色的饼屋订购的,花样是彭耀自己选的,苏朝宇尝了一口就评价说:“无论是质感还是味道都棒极了,跟统一配发的牙膏简直一模一样。”

也许是夜色太温柔,彭耀居然百年难遇的露出了一点孩子气,他用筷子和刀把蛋糕的巧克力饼干底抠出来,津津有味地嚼着说:“其实我只喜欢这个,真的。”

苏朝宇笑,那一瞬间的彭耀让他想起家里的苏暮宇。他们这群人或许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或者必然,缺失了那么一段时光。因为过度崇尚强权而忘了爱的彭家,因为过分追求效率而忘了幸福的江家,因为苏暮宇失踪而陷入绝望的苏家,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那么相似。

彭耀看窗外,说:“‘亲爱的,你和我一样,过分的刚强和骄傲,伤人伤己都不自知……’”

苏朝宇看他,这句曾经对庄奕说过的话早已沉入记忆的最深处,他只是觉得很切合他现在的心情。

彭耀转过头来和他对视,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有醉意和势在必得的决心,他深深吸了口气,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说过的话。

仍然没有从记忆的美术馆里找到这轴画卷的苏朝宇有点尴尬,他故作镇静地回视,像江扬那样高深莫测地说:“嗯?”

彭耀接着说:“你砸我的窗户之前。”

苏朝宇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他越过桌子把彭耀压在舱板上,小船的重量立刻分布不均,向一边倒过去,小姑娘早已习惯客人们没有常识的激烈动作,波澜不惊地拎着她的小凳子换到另一边去,船篙拨水的声音隐约传来。船再次稳下来的时候,苏朝宇仍然掐着彭耀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说:“你再诬陷我砸你玻璃,我就把你打包扔进河里喂小龙虾!”

狭小的船舱里,他们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彭耀直视他的眼睛说:“你没砸玻璃,砸的是窗框。”

有一道锐利的闪电突然划破了记忆的盲区,那个满树梨花如雪的春日午后闪现眼前,苏朝宇不由心虚:“那……原来偷窥的就是你,怪不得!”

彭耀趁他身子一软,挣扎着从他身子底下拖出自己的手脚,灰蓝色的眸子一斜,哼道:“你自己跳到我窗外,我可没给你送请帖。”

苏朝宇放开他:“好好好,我不对,我道歉,需要再送一套羽毛笔给你么?”

彭耀的两颊本来就在酒精的作用下呈现出可爱的粉色,现在更是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瞪视着苏朝宇,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对……不……”最后一个字细如蚊蚋,以苏朝宇特种侦察兵的听力,都无法分辨细节音调,但苏朝宇知道,这几乎已经是彭耀的极限,所以他伸手揉了揉彭耀的头,对方仍然像一只没驯服的小狗那样僵硬着接受,苏朝宇笑:“没关系,江扬虽然没有做画笔,可是他也剪了我的头发,本着同罪同罚的原则,我也不再计较了,真的。”

彭耀不喜欢这种比较,虽然他知道苏朝宇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咬着嘴唇哼了一声,愤愤地回答:“我比他强多了。”

以后的时光非常美妙,虽然两个人都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他们吃掉了所有的小龙虾和麻辣鸭脖子,在用薄荷味的冻乳酪互相攻击到面目全非之后,靠在一起分食了美味的巧克力饼干底。

回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霓虹仍然闪亮,歌声却不再可闻,整个城市似乎都沉沉睡去,只有高架桥上偶尔飞驰而过的车辆,发出撕破空气的呼啸。

彭耀从未醉得这样深,他并不是江扬那种醉了就安静干净自己上床睡觉的人,他大声唱歌,在空旷的马路中间翻跟头,围着苏朝宇跳专业级的街舞动作,甚至在他身上乱摸,眼神挑衅又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像匹饥渴的小野狼。

苏朝宇比他清醒些,但是也确定自己醉得厉害,一晚上喝的都是甘绵的黄酒,入口醇厚后劲十足,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努力数次,试图抓住身边这个撒酒疯的家伙,却因为对方大得惊人的力气和身体自然的敏锐反应而一直失败。两个人拖拖拽拽踉踉跄跄磨到彭耀那辆嚣张的军用吉普旁边的时候,苏朝宇衬衫前后都已经被汗湿透了,这个人靠在车门上,一只手拉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死死拽着彭耀的胳膊,彭耀不聚焦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砰地栽进他怀里,蹭了两下就紧紧扒住不撒手了。

这样的状况下不可能开车安然返回基地,苏朝宇在彭耀身上乱摸了几把,找到钥匙开车,想带着彭耀在车上窝一夜,明早清醒了,打电话给徐雅慧叫她来接人也好,多玩一天酒精代谢完了自己开车回去也行。

怀里的彭耀似醒非醒地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地伸手帮他启动了指纹导航系统,然后突然一撞苏朝宇,自自然然地坐进驾驶席,不理副座上捂着头咬牙的苏朝宇,一脚油门就把车开上了路。

正常情况下,狼牙黑色的吉普车总是以彪悍威猛的样子示人,超速是必然的,但是都能走直线,而且凭借着卓越的性能和基地内广袤无人的路况,从没有出过任何事故。但现在,彭耀几乎把车开出了蛇的效果,而且车速还贼快。

微凉的夜风从打开的天窗和侧窗一起吹进来,苏朝宇有那么一瞬间脑子清楚多了,他挣扎着从车载冰箱里摸出一瓶冰镇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了半瓶下去,剩下的直接浇在自己头上,酒劲立刻下去了大半,身体似乎也不那么不听使唤了,他侧身抱住方向盘向右打轮,底下一脚跺在刹车上,彭耀的车发出恐怖的吱声,咣当就停在了路边。

苏朝宇擦了把冷汗,彭耀已经一拳打过来,惊天动地的嘶吼:“你他妈干吗呢!”

苏朝宇侧头躲了一下,这拳就砸在仪表盘上,上面的糖化玻璃立刻就哗啦啦地碎了满地,通讯台开始滋滋啦啦的乱响,彭耀不耐烦地又踢了它一脚,于是世界清静了。

轮到苏朝宇抡拳头:“我他妈现在是不跟你疯,你找死啊你!”

彭耀不服不忿地盯着苏朝宇,咣当一下撞开车门跳了出去,把车前盖拍得山响:“滚出来!”

如果苏朝宇没醉,他一定能判断出来彭耀正处于醉后最折腾的阶段,攻击力很强却又没有任何控制力,可惜他也醉了,于是蓝头发的少校撞开门跟出来,狠狠一拍另一边的车前盖:“小样,我还怕你了?”

咔啪。彭耀从腰里掏出手枪,子弹上膛,迷起眼睛:“谁醉了,现在打靶照样十环!”说着枪口随便一指十米开外的路灯,一枪击碎,干净利落。彭耀斜着眼睛用下巴指着苏朝宇,哼道:“服不?上车,回去!”

苏朝宇立刻骂一句难听的,做了一件江扬绝对会气到暴的事情—

—他掏枪瞄准马路那侧的路灯,一样一枪中第。

彭耀当然要直面这种赤裸裸的挑战,他砰砰砰连发五枪,把前后五盏路灯都打得粉碎,苏朝宇不甘示弱,一样五枪全中。

换弹夹,下一轮,两个人按照足球比赛中互罚点球的规则,五枪一轮,两轮之后单发决胜负,最后,酒劲上来的彭耀丢掉了第十二发,而苏朝宇则天旋地转的完成了比赛。向来有“愿赌服输”这种美德的彭耀把枪一扔:“你牛掰!”

苏朝宇晕乎乎地收枪:“服不服?挑我你还嫩呢!”

彭耀踉踉跄跄地绕到副座滑进去:“你赢了,你开车!”

被冰水浇下去的酒意又开始往头上窜,苏朝宇也忘了这场比试的初衷,一头扎向驾驶座,点火,挂挡,启动,开了没几步,他就觉得面前的路都是歪的,车速很慢却还是不可控制的划着弧线,残存的理智让他努力把车停在路边的紧急隔离通道上,整个身子压着不停扭动挣扎的彭耀。就这样熬了十几分钟后,一辆过路的军用卡车发现了这辆悬着军牌的领导用车,押车的年轻少尉刚巧认识苏朝宇,于是他们好心地派了个汽车兵过来,一路帮他们把车子开回狼牙师部。

到家的时候,苏朝宇和彭耀都刚刚睡醒了一觉,苏朝宇头疼欲裂,一心想着栽去他的床上,彭耀却还死死攥着他不放手,于是海蓝色头发的少校就半背半拖地把彭耀扛回他的师长宿舍。

宿舍里早就熄灯了,苏朝宇黑灯瞎火地摸进彭耀的房间,把彭耀往床上一扔,自己扶着墙往外走,走几步就撑不住靠一会儿,脑子里一片混沌,摸到门口卫生间的时候,他忽然想吐。

拉门进去干呕,迷迷糊糊地在盥洗台上乱摸,果然在习惯的位置上摸到了口杯和牙刷,他闭着眼睛乱刷牙乱漱口之后,就习惯性地脱光衣服冲了个澡,每样东西都在熟悉的位置,于是他彻底认定了这里就是自己的宿舍,完全不记得这是因为勤务兵们严格按照后勤内务管理规范整理的,每个房间物品摆放都是一样的,误差不超过一厘米。

苏朝宇冲完热水澡,只觉得浑身舒畅,他披着浴巾出去,摸到床边倒头就睡,彭耀翻身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彭耀的pda一闪一闪执着地提示着早就收到的邮件,徐雅慧转发的指挥中心特别会议通知始终未被打开——明早八点,江扬希望所有一线师团级正副职指挥员参加一次关于这次实战演习装备战法讨论性质的早会。

彭耀没看见,早就关了手机的苏朝宇,当然更没有看见。

☆、暴风雨前的宁静

现在是周日上午的9点三十分,江扬在指挥中心顶层的小会议室里,身边的技术专家正通过复杂的图表和实测数据展示讲解实战演习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江扬事先已经看过相关的分析报告,因此现在相对轻松,向来严于律己的指挥官决定偷看一下他的情人。

因为边境基地地域广阔,各师驻地之间相隔甚远,一年到头只有一两次重大会议才需要师长们聚在一起,这样的战术讨论会一般都是采用视频电话的方式进行。江扬抿了一口茶,把面前的迷你屏拨到狼牙的频道。

画面是黑的,悄无声息——这也很正常,很多军官习惯于发言时才打开对外的通讯频道,甚至有技术人员言之凿凿地说,这有助于保障通讯安全。但事实上,这完全为了掩饰有些军官不抽烟就很难思考,早会要吃早餐等等一些不敢让老大瞧见的坏毛病。

江扬猜想这可能是彭耀的小脾气,在专家讲解之后,他故意结合讲解内容和狼牙的实战表现,问彭耀有没有制定相关的训练方案。对方的图象很快就亮起来,镜头里坐着红发的美女副官,江扬不出意外地听到通讯频道里纷纷传来的啧啧声,随后若干手疾眼快的副官在半秒内就关闭了通路。

徐雅慧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职业化却又非常动人的笑容,说:“这个问题因为涉及枪械使用,因此彭少将认为由我来回答比较合适。”说着展开记录,开始以狼牙副总装备工程师的专业程度开始回应和总结。江扬以导演的敏锐眼光发现,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礼节性的插入彭耀的反应镜头。至于也应该列席会议的副师级干部,更是一个也没瞧见。

早会结束以后,江扬跟几位专家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会议室,出乎意料的,程亦涵居然在他的指挥官办公室里,一见到江扬进来,就立刻倒了一大杯茶给他,江扬一闻就皱紧了眉——如假包换的,养胃茶。

br>这个去年喝了大半年的饮料对于胃不大好的指挥官来说,是正经治疗之外的额外加餐。精通厨艺的秦月朗曾经试着加入性温补的红枣、糯米、黑芝麻之类的调味料,但味道只有越来越诡异而已,后来风流倜傥的副总参谋长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这项注定会失败的挑战。程亦涵得以继续按照古老的配方,每天煎浓浓的一大碗,盯着江扬喝光才肯走。现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江扬已经不需要每天喝这种东西,只是每天早晨吞两丸养胃的补药而已。

程亦涵目光灼灼的看着江扬,江扬镇静地回视,假装没看见桌上那个热气腾腾的杯子,程亦涵的眸子里有杀气,于是江扬漫不经心地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扬眉问:“出什么事了?”

程亦涵递上一直抓在手里的米色文件夹,然后不露声色地拿走了江扬桌上所有的易碎品,远远地站到咖啡机那边去了。

江扬先看了一下文件夹的封贴,来自“军纪办公室综合部”,这个部门基本上主要负责基地与地方政府的协调。打开文件夹,第一页最上方贴着程亦涵写的纲要,江扬一看就皱紧了眉,草草翻了翻整个夹子,把最后附的光盘扔过去:“放来看看。”

视频模糊不清,一辆黑色吉普车以蛇的姿态超速行驶,程亦涵公事公办地解释:“这是近郊的快速公路,限速90公里/时,他们的速度估计在120140公里/时之间,属于超速100以下范畴,并不是非常严重的交通违规,不过被沿途的摄像头拍到两次,还有压双黄线的轻微违规。车牌证明是彭耀的座驾没错。”

后面的另一段视频则追踪到这辆吉普车停在路边,有一辆挂基地车牌的卡车停在他们旁边,吉普车的驾驶席上走下来一个人,跟卡车司机交谈几句后,卡车上就下来一个兵,飞快地把他们的车子开走了。

模糊不清的图像中,那个驾驶员踉跄的步伐几乎可以断定是喝了酒还醉了的,而那高挑的个子和熟悉的轮廓,连程亦涵都可以确定那就是苏朝宇。

再往后就是一些照片,都是高清晰的大图,从各个角度展示了被击碎的路灯和今天警方找到的弹壳,出事的路段是近郊区,居民很少,因此目击证人只有高架桥下的拾荒者,他们的证词都说昨夜听到了十多声砰砰声,还以为是谁家祛鬼求福的鞭炮。

“弹壳是统一配发的,按理说应该找出嫌疑人验弹道,我先压下了,毕竟车是彭师长的。”程亦涵关掉视频,走回江扬身边,预备着他发飚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扑上去阻止。

江扬很镇静,他又喝了两口那个难喝极了

的养胃茶,靠在椅背上想了想,然后说:“第一,叫综合部那边不要再查了,事情闹大了,第四军的人一定认为我们故意陷害彭耀,积怨更深。第二,我看他们用这种非正式的方式投诉,大概也不是要追查到底,只是警告。宋月少校加个班,给我拟一份给地方政府的致歉信,今年地方上如果有什么要求,一律都应了,让特别行动队和飞豹师出勤。此外,造成的损失由我们加倍赔偿,先叫相关部门垫付,回头等事情查清楚了,再从肇事人的军饷里扣。第三,叫宋月少校替我准备礼物,把相关部门都安抚一下,如果近期有地方政府邀约应酬,告诉她替我应了。”

程亦涵刷刷地记在本子上,然后问:“那么……肇事者?”

“苏朝宇不会一个人开着彭耀的车出去,昨天是彭耀生日。”江扬之前就熟读过彭耀的资料,敲敲桌子边想边说,“哼,怪不得今天早晨开会只有副官不见他们两个的人影,原来是宿醉未醒!”

程亦涵无奈地看着江扬阴晴不定的脸色,也不能催,只是继续等着。江扬这次想了半天,才说:“全军通报批评,不点名,查出来如果是他们俩的话,每人内部警告一次,不必记入档案。”

程亦涵笔尖钝了一下,随即理解了江扬的用心——不是偏心徇私,而是对于朱雀王最疼爱的外孙,档案只是一堆纸而已,而对于苏朝宇来说,这些事他更不在乎了。

“叫司机准备,你跟我去趟狼牙。”江扬手里的钢笔啪的折成了两段,挑眉,“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两个不要命的!”可随即他的声音却又温柔下来,嘱咐说:“各种常用药都带点,尤其是解酒护肝的。”

最新小说: 永恒之心 错位家丁 哥儿为妻 [陆小凤]鲜花,美人,偷花贼! 爱越单纯越着迷+栀子花开+鱼 宫廷生存纪事 风、花、雪、月[拟人系列短篇] 同性往事录 野兽眷恋的百合香 通通跪下叫爸爸[娱乐圈]
本站公告:点击获取最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