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婆子丫头自动分开条道儿,让大爷进来。
陈南淮似乎刚午睡醒来,还穿着寝衣,身上披着件锦袍,头上没有戴冠,侧脸有被枕头硌出来的红痕。
养了几天,他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进来后扫了圈四周,目光落在盈袖身上,眼里的爱意藏不住,可仍对先前的事生气,白了眼盈袖,冷声问:
“吵什么吵,离得老远都能听见你们哭爹喊娘。”
青枝见大爷来了,心踏实了大半,哇地一声哭了,给大爷诉苦:“爷您赏了我酸杏干,荷欢非说是我偷的,把我好一顿打,奶奶她受了荷欢的蒙蔽,也,也打了我和我娘。”
“杏干?”
陈南淮皱眉,忽然想起前儿青枝在他跟前嘀咕,说红蝉最近也开始害口,想吃点酸的。
陈南淮心里火气极大,青枝这贱婢也是个没眼色的,不能在集市买么?非要来拿袖儿的。
“是我赏的,又怎样?”
陈南淮只能强撑下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盈袖,冷笑了声:“怎么,我赏我的丫头也不能?还没正式当家呢,就开始作威作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盈袖心里堵得慌,问。
“就是这个意思。”
陈南淮回了句。
“我如今连个仆妇丫头都教训不得了?”
盈袖冷笑着问。
“其他人随意,可她是我的人,就不行。”
陈南淮把青枝护在身后,死死盯着盈袖主仆,随后招招手,让海月上前来,冷声道:“在我屋里撒野,好大的胆子,给我打那个贱婢。”
海月咽了口唾沫,低着头上前。
荷欢姐姐是老爷跟前的人,如今又受大奶奶的宠爱,若是打了,不是得罪了老爷和奶奶么。
“你敢!”
盈袖立马站起来,护住荷欢,冷冷地盯着陈南淮:“在我屋里手脚不干净,我还教训不得了?海月,给我打这个不懂规矩的贱婢。”
海月只觉得头皮发麻,腿肚子打转儿。
眼瞧着大爷今儿也是护定了青枝,若是打,不是得罪大爷么。
怎么办怎么办。
海月只觉得天旋地转,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不禁暗骂:你们夫妻两个闹别扭打擂台,让我们这些下人难做。
只见海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抽自己的耳瓜子,左右看着南淮和盈袖,急切地祷告着:
“求两位主子放过奴吧,别折磨奴了。”
盈袖和陈南淮互瞪了一眼,互不相让。
正在此时,只听外头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
李良玉带着几个得力的仆妇,款款而来。
她今儿穿戴的甚是精致,化了薄妆,头上戴着支凤钗,进来后冷冷地扫了眼众人,沉着脸:
“都闹什么,老爷在前头花厅会客呢。”
祝妈妈见李良玉来了,赶忙跪行几步,双手呈祷告状:“李姐姐,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事情是这样的,那个荷欢……”
“行了,你不必说。”
李良玉冷冷地打断祝妈妈的话,道:“老爷听见这边闹得事,很不开心,让我赶紧过来处理。”
李良玉用帕子角抹了下唇边的浮粉,厉声道:“祝妈妈夫妻,多年来伪造假账,老爷现已经叫人去抄你们的家,念在你们二人在府里多年,也不送官了,打一顿板子,送到庄子上种地去。”
说到这儿,李良玉转头看向青枝,冷声道:“青枝姑娘,屡次冒犯大奶奶,这回手脚又不干净,主子跟前是万不能留了,打发去去厨房做活儿。”
话音刚落,祝妈妈眼睛一翻,登时晕倒。
而青枝愣住,一时间竟不知怎么说,立马跪倒在地,祈求陈南淮:“大爷,我都是为了您才拿这些杏干的,您帮我说说话啊,您就算厌恨奴,也想想奴的姐姐青鸳啊,她可是为了您死的。”
“住嘴!”
李良玉一耳光闪过去,厉声道:“大爷就是看在打小长大的情分上,否则早都把你发卖了。”
说到这儿,李良玉给左右使了个眼色:“还不给我拉下去,没得在爷和奶奶跟前点眼。”
陈南淮双臂环抱住,他知道李良玉这一松一紧处置的手法,也没说什么,冷笑了声,斜眼看向盈袖跟前的荷欢:
“那贱婢怎么处置?”
“老爷说了,荷欢姑娘维护主子,是有功的,但不该打架闹事,功过相抵,便不另行处置了。”
李良玉淡淡一笑。
陈南淮大怒,老爷子偏疼盈袖也太过了,这让他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刚要说几句,忽然瞧见李良玉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陈南淮皱眉,冷声问:“又怎么了?”
李良玉笑着屈膝福了一礼,压低了声音,颇有些难为情:“荣国公来了,这会儿正和老爷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