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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是很偏远,但当兵的也不是丝毫不问政事。六王新官上任,大家送礼的送礼,表忠心的表忠心,看起来都想跟不得圣宠的九王划清界限。
六王心里很明白这些人的意思,这是怕皇帝连坐,于是六王知情识趣的封了好些大礼箱往京城给陆存梧送去了,驮箱子的马全由匈奴的大宛马伪装而成,兵器也夹带其中,借的由头正是皇帝定嗣。
小十二「陆慎稷」被宗室玉牒记载为皇长子,正值丰收时节,陆存梧祭告天地、大赦四海。
为保万全,陆存梧明旨皇长子仍居于简阳坊,暗地里却将孩子接进了宫。
宣明殿内,对此事的重要性一无所知的陆慎稷正坐在专为他而造的小床上急得直拍床板。
“雁雁!”陆慎稷脸涨得通红,噙着泪。
岚烟把手里的木雕大雁举得更高,嘻嘻的笑着:“烟烟?殿下叫奴才呢?”
“娘!!!”陆慎稷终于哭出来,转头向不远处的姜鸢求助。
姜鸢有些无奈:“稷儿好不容易抱进宫来,你又逗他哭。”
“男孩哭几声也没什么的。”说话间,陆存梧就走进来。
“陛下。”岚烟见状,将大雁放在小床上行礼,低头退出室内。
陆慎稷一把抓起大雁、放在嘴边亲了亲,仰头去看来人,待看清是谁后,他咧开嘴、拼命举高了两只白藕般的短短手臂:“爹!抱!”
姜鸢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向陆存梧。
“稷儿乖。”陆存梧几步上前,把娃娃抱起来,往半空一抛、又稳稳接住,引得陆慎稷咯咯直笑。
反复几次后,陆存梧捏了捏他的小手,叹气道:“稷儿乖,可稷儿的娘不乖。”
陆慎稷努力的板脸去看姜鸢,脆生生道:“娘!!!抱!!!”
姜鸢朝父子二人的方向挪了挪,颇有些不习惯的往陆存梧胸膛上靠过去。
陆慎稷伸手摸了摸姜鸢的头发:“娘,乖。”
姜鸢又瞪了陆存梧一眼,问道:“你暗中叫兰馨给稷儿看你的画像了?”
“诶?此言差矣。怎么叫暗中呢?崔氏光明正大的给稷儿看朕的画像,悉心教了好几日呢。”陆存梧很是得意。
姜鸢曲着手指揉陆慎稷圆滚滚的肚子,眉眼里全是温柔,却隐隐有一丝担忧。
“在想十一?”陆存梧看穿她。
“嗯。”姜鸢软软应声。
陆存梧拇指摩挲她的后腰,龙头扳指隔着衣裙都很有存在感,姜鸢感到男人的抚慰,缓缓的舒气。
“放心。”陆存梧只说这两个字,其余的再不多言。
姜鸢确实该放心的,北疆与京城相隔遥遥,战火绝燃不到这里,可她最近总有些患得患失。
“可能是季节原因,太爱胡思乱想。”姜鸢喃喃,“转移下注意就好了。”
陆存梧闻言笑起来:“说起这个,朕倒有个好主意。老六送的礼已经在内务府拆箱了,册子朕还没看,微微替朕去瞧瞧,有什么新奇玩意就带回来。”
“现在?”姜鸢觉得颇为突然。
“现在。”陆存梧点点头。
“好。”姜鸢往外走,却在岚烟迎上来的时候对她使了个眼色。
岚烟会意,抬声唤澄霄:“妹妹年轻,陪主子去挑挑吧。”
澄霄眼睛一亮,快步跟上。
姜鸢前脚坐上软轿出宣明殿的门,后脚李时珠就来了。
李时珠未曾料到自己扑了个空,更不曾想会在这里撞到陆存梧,一时有些局促。
“有事?”陆存梧让岚烟把陆慎稷抱出去玩,开口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时珠让侍女拆开带来的小包裹,“长日无聊,给姜姐姐做了些现下正穿戴的孩子衣物。”
“嗯,以舐犊之情动人。”陆存梧评价着,“目的为何?”
李时珠有些撑不住脸:“何必非有些目的呢?”
陆存梧看着她,缓缓道:“你不说,朕来说吧。儿女事最易打开话题,之后你会试探她是否知道你和沈庭斟的事。当然了,她多半是知道这事的,你只是为求稳妥罢了。”
李时珠抿了抿唇,手里帕子搅成一团。
“宗氏死的那样突然,就算事在情理之中,也不免惹细心之人怀疑,朕猜猜,你去妃陵查探过了?”陆存梧问她。
“是,陛下布局周全,妃陵之内果然有用于伪装成宗贤妃的女尸,此举几乎毫无破绽。”李时珠仰头与陆存梧对视,“但宗氏左上臂内侧有颗红痣,妾于宗氏舞剑时见过,陛下未曾与她行房,当然不知此等闺阁秘事。”
“女尸是假的,那又如何呢?”陆存梧毫不在意的反问。
“宗氏逃出去了。妾不在意她去了哪,也不想探查她要做什么,但她出去了。”李时珠眼睛里全是艳羡的光芒,“如果她出得去,那么我……”
“李时珠。”陆存梧眉目冷淡。
“宗氏并不是求了姜鸢才出去的。”
', ' ')('他少见的有耐心,“况且,就算她求了,那也是她与姜鸢情谊深厚。”
李时珠眼里的光瞬间灰败下去。
「她李时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被家里送进宫的一枚棋子,只能终生葬在宫闱之内的可怜人罢了。
“妾明白了。”她字字冷硬。
“机会始终是有的,来日如何谁又能知呢?”陆存梧转着扳指道,“但人总要活着才有转机,朕若再发现你对姜鸢有所图谋,你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李时珠利落的跪在地砖上,磕头道:“妾知错。”
“回你的福宁宫去,每日掌嘴二十、鞭二十。领足了七日再停。”陆存梧定论。
“妾叩谢隆恩。”李时珠再拜。
“大战在即,别给朕添乱。”这已经是帝王明示。再惹事端,怕就不是鞭子板子这样简单的事了。
赫铉收到了摩颉起兵的确切日期,已经告诉了他。他原封不动的将纸条从袖中掏出,放在桌边,用指尖点了点道:“告诉提前埋的人,于这日给冯太嫔下药。”
李时珠不敢起身,膝行几步到桌前,展开来看,问道:“请陛下旨意,多重的病?”
“杀了她。”陆存梧看着她笑。
李时珠抖了一下,忍不住问:“不是说染病即可……”
“朕说,杀了她。”陆存梧重复道。
眼下风平浪静,就算战事一朝而起,陆存梧也可以说是占了上风。但他经不起任何意外,也不能容许任何人有机会拖累、伤害姜鸢和他的孩子。
摩颉此番传信并未提及京中部署,那么也就是说,五王打算在打起仗之后再行事。天子尚在京城,怎么翻得起浪来?
多半五王会想办法让陆存梧出京,只有他出了京,五王才有机会搅浑这局势。
五王打算行的是什么事?
这并不难猜。
一说保十王在手,以图令立新君幼主。
另一说便是杀如今已是皇长子、有可能来日在姜家扶持下继位的陆慎稷。
无论他打算怎样做,于陆存梧来看,都是死罪。
陆存梧没时间、也没心情和他耗下去,必然要先下一城才能舒心如意。
冯太嫔必死无疑。
“妾领旨。”李时珠说话间又磕了个头。
“今日之事……”陆存梧话只说一半。
“妾检查不细,以至于孩童衣物内混入了令殿下起疹的布料,愧疚不已、自愿领罚。”李时珠脑子转得极快。
“去吧。”他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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