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奎不太在意的哈一声,摊摊手,样子无赖:我还是你师傅呢,孰轻孰重你掂量。
为什么是多个师兄,而不是师弟?
玉奎伸手摸她脑袋,叶青尧想躲,偏被他囫囵撸,他笑得眼睛边都是皱纹,我的小青尧才十八岁,人家胥明宴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让人家喊你师姐,你好意思吗?再说做小师妹不好吗?这样大家都宠着你啊。
叶青尧没再说话。
她对这种事儿向来不感兴趣。
再者,入佛门还是道门,胥明宴心里想必已经有答案,静待结果就好,这样做实在瞎折腾。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自从小辣椒听说她即将去游说胥明宴后,从早到晚围着叶青尧转悠,求着哄着,让她把胥明宴搞定回来。
胥明宴很有名?叶青尧翻过一页书,眼看着书上的字,淡淡问。
小辣椒捧着脸犯花痴,何止有名啊!他可是淮江城里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完美极品!不仅出身书香门第,还品行高洁,谦逊温润,相貌堂堂!
叶青尧瞧她神魂颠倒的样子,微弯唇:你见过?
没有,大家都这么说!小辣椒瘪着嘴撒娇,抱住叶青尧的胳膊摇晃,好不好嘛小师叔,你就带我去见见他,求求你了!
叶青尧将书卷起,轻敲她额头:你啊,小花痴。
到底无奈的同意了。
喜得小辣椒抱着她一个劲儿蹭。
去见胥明宴那天,也是雪天。
茫茫的白洒满天,温度很低。
小辣椒很早就等在叶青尧门外,简直比做早课还要勤快。
师侄二人下山,走水路去淮江城。
天儿冷,风潇潇吹雪落,实在不适合多耽搁,叶青尧照着玉奎给的地址直接去胥明宴的私人住宅。
她以为那宅子会和大多数豪宅一样阔气,没想到只是一栋小平房。
但胜在景韵佳。
四周环竹,房外有庭院,种花种果还种菜。
雪色里,万籁俱寂,叶青尧撑伞沿院子里的路走向门,抬手想敲,门却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个少年,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看着叶青尧,一下子发了愣,似乎忘记要说什么,也忘记接下来要怎么做。
小辣椒最不乐意陌生人用这样痴痴呆呆的目光看自家小师叔,恨恨瞪着他。
阿盛。一道极为温润清磁的嗓音从少年身后传来。
阿盛连忙侧身让开,叶青尧轻移视线,抬眼帘,熹微的光沿展到人影处,她也就看到了胥明宴。
在来这里的路上,叶青尧已经听小辣椒夸了他一路。
小辣椒形容胥明宴那些成语,诸如清俊斯文,如玉温润,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形容了,但越是简单,越需要入木才刻骨。
现在安在他身上,倒是恰如其分,极其符合。
他坐一张檀木圈椅,穿灰色长衫,肤色病白,戴颜色很浅的金丝边眼镜,拿一本书,含着一抹笑,那笑意牵到眼底深处,荡着暖色温润。
看着她,不言不语,无声打量。
不逾矩,不会让人不适,他很有分寸。
桌上茶汽氤氲他视线,他不紧不慢地把茶杯推开些,再继续看叶青尧,笑容不变,恰当温和:门外冷,不进来吗?
叶青尧带小辣椒进屋。
当然,小辣椒已经看痴了。
叶青尧学过一点药理,看得出胥明宴身体底子不好,没多问,轻声淡淡表达来意,我们这趟来
我知道。胥明宴难得会打断一个人说话。
阿盛意外地看他,又看看叶青尧。
今天的先生很不一样,似乎,情绪形于色了。
叶青尧同样看他,不慌不忙,神情自若。
胥明宴把手中的书放桌上,认真看着她那双媚丽丹凤眼,缓缓地,慢慢地,浅笑道:我在等你。
惊雷响,风雨犀利,叶青尧喘着气醒来。
天光已亮,也和往常一样,这间屋子空荡得没什么分别,就连空气都稀薄。
她少见心会痛,那柔软的地方似乎正在长出一把刀,穿心绕肤,层叠而加重。
叶青尧摸着心口,却笑得酣畅淋漓。
梦到了。
他去的这些年,总算梦到了。
眼中覆一层涟漪,侧颊而落,淌进衣领里。
叶青尧蜷缩身体用力捂胸口,想留这疼久一点,但终究徒劳,这短暂的痛就像胥明宴,来去匆匆,都是过客而已。
雷雨交加,声重如鼓,滔滔不绝地震着房梁,恍若一场报应,上天赐予的咒怨,要她不安不宁。
她的轻轻叹,湮灭在屋外雷声里。
而很快的,有敲门声传来。
叶青尧这次知道,不会是胥明宴,也就没什么反应。
敲门声持续,越来越重,多少是有些让人烦心。
叶青尧穿好衣服,慢条斯理打开门。
周宿侧倚着门,昳俊眉眼被笼罩在暗沉光线中,苍白皮肤衬出妖异俊美。
他脚边有几个烟头,但身上的烟味儿已经很淡,早被风吹走一轮又一轮,薄衬衣显凉意,压眉瞧她,眼底浮淡青色,没睡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