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必要把自己重伤到这种地步。”
玻璃墙后的病房里,金发的少年无意识地沉睡着。
等到前来看望打探的人如潮水般退去,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纯白走廊便只剩了他们两人。
这栋特别建造的“医院”,原本是用来满足一小部分人的特殊癖好的,现在却意外地尽了“医院”的本分。
拉斐利亚穿着有些发皱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颈上的项圈让他心情无比压抑——这会让他想到他小时候从卡西罗尼家族逃跑又被抓回来,像条狗一样被铁链栓起来的日子。
但是他的饲主喜欢这样,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爱他,想要给他最好的一切。但是她喜欢这样,喜欢把他栓起来。
那个会给他挡枪,会为了他哭泣的女孩,想要把他变成奴隶。
伊戈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才能偷会儿闲。他靠着玻璃墙,又摸出一根烟点燃。
“他说有必要,他不这样卡安洛怎么能和其他人一起同仇敌忾?”
“我是说他没有必要……你知道……今天很多来看他的人……”拉斐利亚紧锁着眉心。他并不陌生那种夹杂着肮脏欲望的贪婪眼神,但索斯亚应该没有遇到过,或者说索斯亚醒着时应该没人敢对他露出那种眼神。
他清楚那种变态的心理——美丽的事物除了被破坏以外没有任何价值。
伊戈深蓝色的眼睛看向站得笔直的少年,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气质忧郁,总会让人想起阴雨连绵的天。
他们早在七八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卡西罗尼家族曾想把他卖给Flower——因为他从他们家中逃跑。伊戈记得拉斐利亚还是个小男孩时,苦苦哀求他的叔叔们的模样。
伊戈收回视线点了下头,表示他也认为索斯亚只要受伤即可,完全没必要把自己弄到半死不活。这除了给他添麻烦外毫无益处,他有点感到头疼。
索斯亚并不太在意伤到自己,但是如果他自残并非出于游戏的心态的话,那可能会有人要为他不太愉快的心情付出代价。
但这幕戏应当可以收尾了,他实在想不到他还能怎么去疯。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跟他交好?”
伊戈要安排那些受伤的宾客,要安抚未受伤的宾客,又要应付Flower上层的指责,还要注意着索斯亚的情况,实在有些分身乏术。和索斯亚交好的那几个除了拉斐利亚其他都受了些伤,他只好把拉斐利亚请了过来帮忙照看。
“我以为……”拉斐利亚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伊戈和索斯亚认识了很长时间,但看起来伊戈并不清楚他和索斯亚之间的合作,“他跟我是一样的。”
“你知道,卡安洛的一个私生子遭到了一些报复。”拉斐利亚深吸了一口气。
这件事伊戈也有听说,卡安洛有个叫做罗兰的私生子被一个女人折磨得很惨,有可靠消息显示这是罗兰的一笔风流债。
“索斯亚他让人保护那个实施报复的女人,虽然……但是,她确实受到了保护。”
伊戈愣了愣,忍不住笑出声,“只有你这种人才会这么想他啊。”
他敢打赌,索斯亚做这件事时绝对没有想过要保护谁,他只是想给他父亲和那个不知怎么惹到他的私生子哥哥添堵。他和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向来不和,这不是什么秘密。
拉斐利亚苦笑了下,“就是这样吧,他有时做的事会造成一些好的结果,也许他本心并非如此。”
伊戈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人会对索斯亚那样的人心怀希望。像他这种人根本看不到“好的结果”,但那种……他想起那个银发紫眸的女孩,那样眼神清澈的人,他们会从“好的结果”推至“本心”,会愿意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事情。
但其实呢?
索斯亚偏爱那些单纯善良干净温暖的人类,就像一个科学家对他的小白鼠们的偏爱——他想看那样干净的人被污黑吞没时的反应。
他喜欢神明跌下神座,天使堕落地狱的游戏。
像一个科学家,这形容很怪,但很合适。很久之前,索斯亚还是个半大男孩的时候。那会儿他在花园的角落里盯着绽放的玫瑰花时,就有了像在做什么学术研究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