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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猫最后的高中生涯其实很快就马马虎虎的结束了。
他和梁夜一开始就有约定过,在他高考完了之后,这段关系就结束了,他原本还在担心会不会影响他的学业,不过一整个高三,梁夜都没怎么来找过他,他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并且总是很嗜睡,每一天都几乎是趴在课桌上面睡过去的,除此之外,他的经济状况也变得不太好,少有的几次约会,梁夜都削减了许多开支,并不太能够拿出像之前那样雄厚的资本来。
何荆芥则在准备出国,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他转去了县一中的国际班,焦头烂额的准备雅思考试,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业上面,准备考到国外去。
高三结束在一个炽热的夏天。
张猫有些恍惚,没想到这么快,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时间好像无声无息的就从他的指尖溜走了,在往后长达九年的岁月中,缓慢地把他的痛苦蹉跎成了并不清晰明朗的模糊记忆。
那一场为时一周的监禁带给他的痛苦也被时间的长河慢慢的抹去,最后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里,他荒缪又奇幻的经历最终还是像流沙一般缓缓地从时间的指缝当中流逝了,他和梁夜的关系失去了纽带,便也自然而然的消逝了,这几年以来,梁夜并没有再出现在他的生命当中。
张猫顺利的考上了海城的一座985大学,专业修的是计算机类的,因为喜欢游戏,专业也对口,所以毕业后不出意外他应该会去一家自己喜欢的游戏公司。四年学业完成之后,他在海城找了份工作,从互联网大公司的底层技术人员做起,成为了一名朝九晚九的社畜。
九年过去了。
张猫穿着黑白的格子衬衫,下巴上是短短的青色胡茬,他现在二十七岁,时间带走了他脸庞上的稚气,把他的面部轮廓打磨的越发凌厉清晰,只有那一双杏眼还能依稀看得出来是旧时的样子。
他提着手提包站在站台上面等地铁,他昨晚在公司加班加到了深夜十二点半,回家以后又忍不住刷手机刷到了凌晨的两点,现在困得不行,一双明亮的杏眼下面还能看见黑眼圈,想来今天又是只能靠咖啡续命的一天。
地铁站台上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像他一样的上班族,现在正是早高峰的时间,站台上拥挤无比,能够预料到接下来挤地铁的惨象。
他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想起昨晚加了那么久的班还没有做完的工作,心里不由得浮现出要命的暴躁无奈来。
真不想上班啊。
地铁缓缓驶来。
门开的时候,张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的冲上了地铁,途中极其不客气地扒开了几个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找准了唯一一个空位,把屁股往座位上一放,安心的坐下了。
虽然几乎每天都在思索着辞职,嘴上总是在痛骂公司,可是挤地铁的动作还是那么的迅速利落啊。
张猫坐在座位上,安心无比的刷着手机,看着周围的人在他的身边挤成了一锅乱粥。
他打开微信,一个新添加的好友被一个浅淡的灰色置顶框顶在最上面,他们的对话只有寥寥几句,还大都是工作方面上的。
张猫忍不住又上下滑动着对话框,翻看起那些聊天记录来,即使这几天以来他已经看过了无数遍。
他看着看着就有点怅惘,一只手伸到后颈去拨弄那稍微有些长了的头发,不小心就碰到了后颈。
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按在后颈上滑动,不出所料的摸到了其上一道足足有两厘米长的狰狞崎岖的伤痕,那是明显的手术缝合痕迹,甚至还能看到缝合线拆除后的痕迹,本该因为埋藏着的腺体而凸起的地方是一片平滑。腺体周围还有着细小的疤痕,是九年前被叼着后脖颈像是野兽一样被标记时留下的印记。
这道手术带来的疤痕说来话长,但与他的弟弟张青石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二十一岁时被父母的一个电话叫到了盐城的医院,彼时他才大三,接到电话时他正在学校里上课,下一秒却被要求马上就赶到距离海城两个小时车程的盐城医院来。
李卿卿的语气很是着急,再加上是要求他去到医院,张猫一时间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都没来得及请假,直接翻墙出了学校,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票,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盐城的市医院。
他稀里糊涂的做了检查,然后稀里糊涂的进了手术室,稀里糊涂的躺上了手术台,稀里糊涂的被抽取了腺体里不该存在的三毫升带着血的信息素,从此腺体彻底残废,失去了感知信息素的能力,还有被临时标记的能力。
做完手术后他陷入了昏睡,等到再次醒来,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后颈腺体的位置传来刺骨的疼痛,疼痛从那个小小的腺体传到四肢百骸,几乎要痛进他的骨髓里。
张青石就在床边守着他醒过来,手里削着苹果,长长的果皮在见到他睁眼的一瞬间断掉了,脸上满是悔恨和懊恼。
他这时候才一点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张
', ' ')('青石最近几年来一直在乱谈对象。
他生得漂亮,脸蛋精致小巧,信息素是樱桃味,又惯会撒娇,表面上单纯可爱,却又比小白花多了点贵气和娇嗔,受人欢迎得很,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就足以让人坠入爱河了。
张青石起先找的只是alpha,这个最适合他omega身份的性别,谈了约莫有三四个,每一个交往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月,分的最快的一个才只谈了三天,就草草分手了。后来他就转移策略,盯上了beta,一开始只是正常的恋爱而已,但很快他就开始广撒网,同时交往好几个beta,疯狂的和他们恋爱约会,不合他心意的就踹掉,合他心意的就好好玩上几天。
那些beta都惊人的和张猫有着或是外貌或是性格上的相似之处。
张青石只是在他们身上寻找一种感觉,一种他哥哥给他的感觉,他哥哥在那个厕所里向他敞开双腿露出私处,大腿根上满是淫水,于是他也把人带到厕所里玩,但遗憾的是,有那么一些人会给他那种感觉,但大多数都无趣得很,于是他就踹了他们。
这不是很简单,逻辑清晰而明确的事情吗?
张青石对着他,有些不太自然的笑,“有些人甚至是自愿的啊,知道我有那么多男朋友还自愿来做备胎,我们彼此都是情愿的,有什么大不了?”
张猫说不上话来,腺体一直在痛,好像还有一点粘腻的液体从那个地方涌出来,不知道是那些出现得莫名其妙的信息素还是血水,被他死死地用手捂住了。
“但是哥哥,我没有跟他们上床,”张青石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这副神情和语气居然让张猫觉得他是在表什么衷心,“我没有和他们做爱,一个都没有。我还是哥哥的纯洁处子。”
张猫几乎要被他气疯了,什么叫还是自己的纯洁处子?
说的是什么话!
他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问:“那你的腺体为什么会被人捅了一刀?!”
“都是你情我愿?那为什么会有一个自称是你前男友的beta拿着刀来捅你的腺体?”他气的要死,张青石这时候才只有十七岁,高二的年纪,他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弟弟藏着那么多的事情没有让他知道,原来他展露在自己面前的乖巧面孔只是他保护色的一种,只是他冰山的一角。
张青石的眼底飞快的滑过一丝阴狠,然后就摆露出无害的表情来:“求而不得吧,他是个烂人,疯子。哥哥,你还不相信我?”
张猫沉默了,他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端坐在他的病床旁边,长得娇软漂亮的男孩。
捂在后颈的手掌已经粘腻一片,不知道沾满了掌心的液体是血液还是什么。
张青石一见他这模样,心底就萌发出一股恨意来,他恶狠狠地扔下了已经削好的苹果,苹果现在已经氧化发黄,被重重地扔到盘子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哥哥还是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个beta,腺体却被alpha的信息素浸泡滋养的再次发育了吧!”
愤恨的视线移到他的下半身,张青石嘴唇开合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张猫毫不怀疑那是比之在心脏的厕所里他听到的污秽言语也毫不逊色的侮辱人的话语,但他到底还是放弃了,只是不轻不重的说:“医生说,哥哥的腺体已经再次发育了,因为腺体被注射了大量的顶级alpha信息素,所以腺体里已经逐渐生出了omega的信息素,除此之外,生殖腔也在发育。”
张青石笑了,他盯着张猫,凑近了去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哥哥这样下去,会变成跟我一样的omega的。”可是omega和omega不能够在一起。
“我的腺体伤到了最严重的内核,急需一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最好是个omega,腺体里能提取出三毫升的信息素提取液,用来修复我严重受损的腺体。”
家里还能有谁满足这个条件?妈妈的腺体早就退化了,爸爸是beta,只有他,这个过分淫乱,腺体一直被顶级alpha的信息素浸泡滋养的极好的beta派得上用场。
但是这一针扎进他的腺体里,恐怕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代价。
从一个beta本该没有蕴含一丝一毫信息素的腺体里提取出三毫升omega的信息素提取液就已经足够天方夜谭了,这会给他身体带来怎样的损伤可以说是不言而喻的。
张猫心里一片冰凉,所以他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地赶回到了老家,就是在父母的安排下,为了他的弟弟弥补风流债,献出他那颗腺体?
张青石低头看他,瓷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的脸蛋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内疚,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他无害极了:“哥哥,对不起。但是我们是兄弟,如果你因为我变成残废了,没人要你,我会要你的。”
张猫气得发抖,连腺体那处剧烈的疼痛都顾不上,把手拿下来指着他,却并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大脑开始一阵阵的眩晕,周围的景象在扭曲旋转,他最后看到的画面里,张青石
', ' ')('花容失色的捧着他的手,抖着声音喊他“哥哥”,疯狂地按旁边的呼叫铃。
原来手掌上已经满是腺体里溢出来的血水了。
在那之后张青石安分了许多,把那些理不清的关系都彻底的断掉了,后颈那一颗腺体再也没有被人标记过,因为那里被注射进了张猫腺体里提取出来的三毫升信息素。
张猫身心俱疲,无论是对弟弟无条件宠溺包容的父母,还是对自己有了奇怪心思的弟弟,他都不想再去应对,他逐渐减少了跟家里的联系,也尽力避免和张青石说太多的话。
张青石后来执意上了跟他同样的大学,离他工作的地方只有五十分钟的车程,张猫原以为他会借着这个地理位置上的便利来频繁的骚扰自己,没想到的是张青石只是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连父母提出让他住进张猫的房子里的要求,也被他拒绝掉了。
两个人就好像从前一样,保持着表面上的兄友弟恭。
张猫对那一次事件的起因其实并没有太了解,他只知道弟弟一直在外面乱搞男男关系,渣到了极点,并且偏爱beta,所以被人心怀恨意的报复了。即使对这个长大后就好像离了心一样的胞弟心怀不满,但他其实对那一次的事情已经放下了。
怎么说,张青石也是他的弟弟,那个会坐在秋千上要求他推着他玩,会出言不逊后写幼稚的小作文恳求他的原谅的弟弟。
他本来就是一个beta,那一颗腺体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变成omega也不是他想要的,虽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做了手术让他非常的不爽,但到底对他也不算特别大的损失。在那之后又过了许久,芥蒂早就烟消云散了。
抚摸后颈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用了点力轻轻按压着腺体的位置,不出所料的没有摸到以往小樱桃一般鼓起一个包的腺体,皮肤平坦无比,上面只有一道疤痕,腺体已经萎缩变小,深深地藏在后颈里。
在这个ABO世界里,腺体无疑是很重要的,本来beta的地位就已经足够无足轻重,他的腺体失去了功能,不能被临时标记,也不能感知信息素,无疑就跟残废一样。
张猫想得出神,他如今也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了,大学时谈过一次恋爱,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恋爱经验,他对伴侣的要求很简单,是个娇软可爱的女性omega就行了。
倒不知道未来的伴侣会不会嫌弃他生理层面的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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