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账和明细记账这要求不算大,但也绝对算不算小,因为一旦要彻底更改家里记账方式劳动的将会是整个府里的所有管事和与之相关的下人,劳师动众不说,一个不小心还容易落人埋怨。
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没想到这一把火会恰巧烧到自家头上的。
见李管家面露迟疑,靖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抬了抬手示意红泥将一样东西递上去:“这是我研究的另外一种记账方式,你先瞧瞧看,若是不行也可以再改改。”
李管家纳闷地接过账本看了看,片刻后才发现这一小本几张看起来虽然不打眼,但其实内里简洁鲜明,府上的每一项开支都会清晰地显示在上,每样东西话多少钱,每样东西该花多少钱,这件东西买完之后你有没有省下钱都被记到了上面,层次分明分类清楚,若是真按着这样的账册往上记账,以后采买的价款价款都会被计算清楚,再找不到任何空子好钻。
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暂不可知,但单单就看这本账册,就能发现这位新上任的王妃绝不是好打发的糊涂人。
李管家好生将这新颖地记账方式夸了一夸,然后才脚步发沉地退了下去。
不管账本好不好,管家的人都是他,若是下头人一个不满,最后受为难不好做事的人也是他。这新王妃寻思的也是真好,把麻烦事都甩到了他这个老头子身上,明着又说不愿意接手府里的事物,最后她想做的事都做了,而且半个人也没得罪到,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
谢明端盯着靖竹把今天的药喝下去之后才问起她府里庶务的事情。
靖竹听了他的问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些事我不打算管,还是交给李管家处理吧,左右他也惯了这么多年了,最有经验不过。”
“也好。”谢明端想想也是,靖竹的情况的确不适合为这些闲事操劳,府上既然有李管家操持,那还是别让她为这些小事费心为好。
“对了,我听说你这里有一本前朝李道甫的《水月传》孤本?”
谢明端隐约记得好像是有一本这样的书,可是这书名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慎重起见,他还是问了问她:“好像是有一本,你想看?”
靖竹点了点头。
“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讲的是前朝一位官家小姐爱上了一位贫苦书生的故事,小姐对书生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他,用嫁妆银子供他读书,三年后书生进京赶考,一举高中。”
谢明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结局了:“书生高中之后娶了公主做了驸马,抛弃了官家小姐娶了旁人,官家小姐要么孤独终老要么进京寻夫,进京之后要么得到清官相助觅回夫婿,要么被书生或是公主派来的人暗杀含恨而死。”
靖竹嘴角抽搐:“谢明端,你的想象力好丰富啊。”
谢明端:“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靖竹嫌弃地睇了他一眼:“是官家小姐出钱让书生进京赶考,书生高中之后八抬大轿娶她进门,二人喜结良缘之后一起救助穷苦百姓的故事。”
“那为什么要叫水月传?”
“因为书生和官家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官家小姐在月明星稀的夜晚里救下了落水的官家小姐啊。”
这李道甫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谢明端黑着脸吩咐王武去把那本书找出来,侧着头对靖竹道:“我的书都在书房里,你以后有什么想看的自己去找就是了。”
“哦。”靖竹道:“你那里有几本书是我能看的啊,都是些无趣的臭墨史书,他们写的都没有我老太婆看的精彩,我才没兴趣呢。”
谢明端一听却忽然来了精神:“是啊,我竟然忘了,那些史书上的事情你都见识过的。”
“倒也没有见识过多少,只是凌云山有一面玄天镜,可以看到山下近千年发生过的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当时闲着无聊,正好向陶然哥哥借了这面镜子打发时间玩。”
“我听说明昭帝的贤臣李建有占卜之能,但凡他卜卦的事情就没有不准的,这事可是真的?”
“没有。”靖竹撇撇嘴说:“那个李建他祖上只是个卖糖人的,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世代修习占卜之术,他之所以能猜到后来数十年的战局变化,只是因为他机缘巧合时认识了另外一位治世能臣孙铭,孙铭家中倒是真的世代修习占卜,他卜过的卦也称得上算无遗策,可惜他命道不好,在离家途中遇上了劫匪,临死之前不甚遗落了一本记载了他这么多年来占卜心得的手札,手札上有他关于本朝近百年来局势的一些看法,恰巧被李建捡到了而已。”
“如此说了,那孙铭也不算是真正的大成了。”谢明端感慨道。
靖竹赞同地颔首:“能算得准旁人却算不准自己,连自己途中将有死劫都算不到,还白白便宜了小人,可悲可笑。”
“对了,我听说一百五十年前陈氏有绝世美女姿色贯古绝今,北临君主被她迷惑所以才一再失守城池,最终被东明攻占大半国土,这可也是真的?”
靖竹又摇头:“自然也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