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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绣冷哼一声,毕竟还是不放心,跟着她进屋,关上门道:“你还是带教主去罢,他不比那什么财主可靠么?”
钟晚晴向榻上一歪,曲起两条腿,拿出太平车按摩脸颊,闭着眼道:“太危险了,万一连累他,我心里过意不去。”
阿绣一怔,在她身边坐下,满眼兴味道:“你也有心疼男人的时候?”
钟晚晴嗤笑一声,道:“谁心疼他了,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事。”
阿绣抿了抿唇,垂眸道:“这本来也不是桑郎的事。”
把这两个男人牵扯进来,钟晚晴和阿绣心里各有各的负疚。利用这种事,开始总是纯粹简单的,往后衍生出种种情愫,便越来越复杂。
沉默了半晌,阿绣说起金蟾的事,钟晚晴也有些惊讶,道:“怎么五百多年前的一只金蟾,他们还能查出来历?”
阿绣道:“所以我说,他们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他们,千万小心!”
钟晚晴点点头,阿绣去隔壁睡了。
梦里少女一身红衣,明艳如火,阿绣跟着她在云海里乱转,像两只没头苍蝇。
少女抱怨道:“阿绣,你怎么也迷路了呀?”
阿绣理直气壮道:“天界这么大,奴哪能每处都熟悉呢?小姐你自家不认路,还走这么远!”
少女梗着脖子道:“我追着那只金凤凰,没留意呀,你也不提醒我!”
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埋怨,走得精疲力尽,还是不知道身处何方,家在何处。
夜幕如轻纱般落下,放眼望去,一点光亮都没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令人恐惧。
阿绣打了个寒颤,惨兮兮道:“小姐,我们会不会永远走不出去了?”
少女也有些胆怯,底气不足道:“怎么会呢?先歇一歇,让我想想法子。”
二女并肩抱膝,坐在云头上,平时听的,看的惊悚奇谈这会儿都冒出脑海,越想越害怕。
视野中,忽然亮起一点银光,流星般划过夜空,落在她们面前,化作一名白衣翩翩的少年。
两张花朵般娇嫩的脸被他照亮。
“阿兄!”少女高兴地跳起来,抱住他,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辛长风道:“血脉相连,我自然能找到你。你们怎么走这么远?母亲都急坏了。”
阿绣这时才觉得失职,惭愧地低下头。
少女道:“是我不听阿绣的劝,追着金凤凰,不知不觉就走远啦。”
辛长风也没有追究,从袖中拿出一只匣子,道:“这只指路金蟾,是我与对山仙君论剑赢来的,你随身带着,便不会再迷路了。”
少女眼中光芒更甚,道:“你赢了对山仙君?”
辛长风平静地点头,似乎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少女却欢喜极了,神采飞扬道:“阿兄如此年轻便赢了对山仙君,将来一定能成为天界第一高手。阿绣,你说是不是?”
阿绣对上她的目光,笑着点头,忽然脚下一空,飒然惊醒。
万花深处见君颜
少女盈盈的笑脸还残留在眼前,像未经风雨,不染纤尘的粉荷,天真娇娜,与如今的钟晚晴判若两人。
她再也回不去了,纵然辛长风伤愈,那些可怕的事,谁也不能当做从未发生过。
阿绣作为一个旁观者,心中的惆怅,感伤,有时竟比当局者更多。
屋里并未点灯,桑重在榻上打坐,听见帐子里一声轻轻的叹息。
“睡不着?”
“嗯。”
“今夜月色不错,出去走走罢。”
阿绣穿上衣服,桑重替她罩上斗篷,手牵着手,在院子里散步。天高云淡,明月别枝,日里争奇斗艳的菊花在溶溶月色中显得沉静。
凉风阵阵,桑重折下一朵郁金色的菊花,插在阿绣鬓边,俯身细嗅,贴着她的耳朵道:“我知道你和钟姑娘的交情非比寻常,她若出了事,你也不会好过。所以就算她与谪仙有关,我也绝无加害之意。”
阿绣卷睫轻颤,转过脸来注视着他,道:“奴相信你。”
这话等于承认钟晚晴与谪仙有关,那谪仙是霍砂么?桑重觉得不像,也没有问阿绣,目下她不会再多说了。
事关天界,他对她的守口如瓶多了几分理解,眼波变得更加温柔,亲了亲她的唇,语气半是怜惜,半是玩笑道:“女人心事太多容易老,你要小心。”
阿绣担忧起来,摸了摸脸,道:“奴老了,你会变心么?”
桑重道:“这可说不定。”
阿绣不过是想听他说句情话,他偏不肯,恨恨地看他一眼,咬了下唇,道:“月使说了,你若敢变心,便将你关在掬月教,任奴摆布。”
桑重轻笑一声,道:“那要看你们有无这个本事了。”
日暮时分,钟晚晴又来到红尘岛,点酥馆门外的桃树下立着一人,灼灼桃花与如雪衣衫相映,花更艳,人更素。
他负手背对
', ' ')('着她,一把摺扇捏在手中,白玉扇柄,系着一抹朱红色的珊瑚坠。持扇的手比扇柄更白。
天边晚霞如织锦,海波潋滟,翻滚不息,成群的鸥鸟低飞,也被染成瑰丽的颜色。
如此良辰美景,钟晚晴眼中流露出可惜之色,暗自叹了口气,放轻脚步走上前,道:“好雨知时节。”
温行云道:“走路会湿鞋。”
钟晚晴又道:“唯有牡丹真国色。”
温行云唇角微扬,道:“毕竟不如钟姑娘。”
这是钟晚晴定下的暗号,免得有人冒充对方。她和霍砂也定过暗号,毕竟不如钟姑娘,霍砂嫌这话太谄媚,怎么都不肯说。
温行云却说得自然极了,仿佛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钟晚晴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走罢!”
两人化风来到澹云阁,只见夜幕之下,玲珑楼阁,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楯,互相连属,其工之巧非人世之有。
钟晚晴跟着大财主弯弯绕绕,顺利避开一道道机关,穿过十几层结界,来到一座危楼前。
门上挂着块匾,黑地金书:万花深处。
周围的确树木繁翳,花枝鲜媚,万紫千红,禽鸟在花间婉转娇啼,却看不见一个人。
大财主道:“钟姑娘,这就是澹云阁的宝库了。”
钟晚晴望着他,笑道:“温阁主,你家这么大,你平日不会迷路么?”
温行云笑道:“我虽然是个瞎子,方向感还不错。”顿了顿,又道:“钟姑娘,你几时看出来的?”
钟晚晴道:“昨晚在点酥馆,我便看出来了。虽然你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盲者,但你的眼神太平静了。在我面前,没有男人眼神能那样平静,除非他看不见。”
温行云笑出了声,抬手摘下面具,道:“钟姑娘,你实在是很聪明。”
月光下,他脸庞清癯,肤色有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一双浓眉斜飞入鬓,压着黑沉沉的眼睛,形状是好看的,只可惜是个摆设。
这个英俊多金,法力高强的男人,一双巧手能造出价值连城的法宝,掌管着名震修仙界的澹云阁,他的人生却是一片黑暗。
钟晚晴想到自己的过去,何尝不是看似光鲜,其实一片黑暗。
至于未来,她哪还有什么未来,她和辛长风的一生,都被那个男人断送了。
“钟姑娘,我瞒着你,并无恶意,只是怕你知道我是谁,便不肯再与我见面了。”
温行云神情有些黯然,她这样举世无双的美人,自然需要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时时刻刻地欣赏。
钟晚晴不作声,看他的眼神复杂难言。
温行云道:“钟姑娘,你生气了么?”
钟晚晴开口,声音是轻柔的,道:“我若是生气,今晚便不会来了。”
温行云如释重负地一笑,道:“进去坐坐罢。”
这座危楼有三十六层,每层都陈列着许多兵器法宝,刀剑枪戟,斧钩鞭叉,还有奇形怪状,不知做什么用的。
钟晚晴看得眼花缭乱,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个铁盒,便听温行云道:“小心,那个是天罗万地针,淬了毒的。”
钟晚晴放下,又拿起一盏看起来很安全的三彩陶灯,温行云刚说了声别动,她便见火光一闪,直冲面门而来,旋即丢下陶灯,飘身避开。
不防身后有只香炉,被撞翻了,炉中窜出数道青烟,毒蛇般扑向她。她拧腰生生转了个弯,却见香炉骨碌碌地滚开,又带倒了一旁的铜鹤。
铜鹤眼中寒光激射,温行云长袖一卷,将寒光都卷入袖中,打开摺扇,轻轻一挥,逼退了青烟,香炉和铜鹤都回到原位,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钟晚晴抚了抚心口,娇喘吁吁,道:“温阁主,你这里当真危险得很。”
“你莫乱动,就不危险。”温行云笑着,袍袖一展,袖中的毒针又飞回铜鹤眼中。
钟晚晴不再乱摸,跟着他上楼,只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四下打量。
温行云道:“钟姑娘,你若是看上什么,只管拿去。”
钟晚晴道:“温阁主,你有所不知,法宝买不如送,送不如偷,偷不如抢,抢不如抢不到。”
温行云笑道:“这个道理我确实没听过,我只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钟晚晴道:“两者其实是一个道理,再好的人,再厉害的法宝,太容易得到都没意思。”
温行云笑容微敛,颔首道:“所言极是。”
上到顶楼,屋里地铺五色绒毯,壁悬古今字画,陈设之华丽,比红尘岛的杏花楼有过之无不及。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菜肴,一把银点翠象壶,两个酒海,还有一卷经书,正是《隐芝大洞经》。
别有幽愁暗恨生
用过午膳,桑重便盘膝坐在榻上,颠来倒去地摆弄三枚铜钱。
阿绣好奇地看着,道:“桑郎,你在做什么?”
桑重道
', ' ')(':“占卜。”
阿绣道:“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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