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色的天幕下,山峦暗影幢幢。
寅时刚过,摸黑行至山道口的顾春停下脚步,抿唇笑着捋了捋裙摆褶皱,举目遥望。
在黑暗中视物不清的顾春远远瞧见道口处有模糊的人影,几乎立时就辨出了那是谁。
她喜爱的人呢,有意气飞扬的剑眉,有璨若星辰的眸子,有颀长且硕的身形,有澄澈热烈的心。
世间只此一人,无端端入了她的眼,就赖在了她的心上。
所以,便是闭着眼,她也不会错认。
此时已是初秋,寅时的山口风声呼呼,带着夜露未晰的凛冽,沁得人指尖微凉。
顾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缓缓举步向前,满心的欢喜惹得唇角一直朝上飞。
李崇琰先行抵达山道口,此刻正伫立在高处,居高临下观望着大队屯军出山的秩序。忽听得身后有细微响动,他立刻警醒地回头,右手已同时按上腰间长刀的刀柄。
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在他心尖上跳来滚去、生生闹了他两个月的小妖怪。
这突如其来的欣喜使他蓦地周身发紧,恍惚间如坠梦中。
待顾春终于来到他面前,他不自觉地伸出双手,将她的两手收进掌心。
柔软但冰沁的手与温热的大掌才一相触,立刻惊得他一个激灵,回魂皱眉:“手怎么这么凉?不对,你出来做什么?”
口中斥着,却将她的双手合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替她搓暖。
心心念念整整两个月,重逢时的第一句话竟是训人,顾春仰头笑着嗔他一个白眼,微微嘟起嘴耸了耸小巧的鼻头。
察觉掌心的柔荑挣扎着想要脱离,李崇琰正要瞪她,却听她抿笑轻道:“我就来……抱抱你呀。”
李崇琰立时如临大敌,凶巴巴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想都别想!”
咦?
这个拒绝可以说是很出人意料了。
顾春傻眼:“才分开两个月,就不给抱了?!”
继而忿忿地抬脚踹他:“负心汉!人渣!见异思迁!朝……”
被踹到哭笑不得的李崇琰不动如山,只分握着她的两手引她环住自己的腰,却始终没放开她的手。
瑟寒秋风中,两躯相贴毫无罅隙,近得能听到对方热烈的心跳。
李崇琰俯首轻笑,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余恨:“我可还记得,上回有人说完这句话后,是偷偷拿针扎了我就跑的。”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得不防。
顾春哼哼笑着,软嫩的面颊在他肩头蹭了蹭,“那不一样啊。”
久违的甜软嗓音,在晦暗天色中如烁目的亮光,蛮横又甜蜜地劈进李崇琰的心间。
“怎么不一样了?”李崇琰终于想起下头是陆续出山的大队人马,若他们中有人稍微抬头,一眼就能瞧见自己这里的动静,于是依依不舍地将她松开。
顾春略收了收下巴,咬唇低笑,微垂的眼睫轻颤如蝶翼:“那时,我还没有这样想你。”
绵绵软软却字字清晰的话尾散进风里,似吹落漫天繁星。
仿佛有一整条星河倏地跌进李崇琰如墨玉般的双眸中,骤然乍亮,如明月在上,使流萤无光。
两个月来漫长苦涩的相思熬煎,就这样,被一笔勾销。
他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满心欢喜似要撞破心房。
在这缱绻至死的气氛中,顾春做贼似地探头望了望他身后的坡下,奈何她于暗间视物艰难,极目只见幢幢影影,也不确切大队人马是否到了。
“做什么?”李崇琰忍住将她再次按回怀中的冲动,喉头发紧,哑声道。
顾春收回无用的远眺目光,仰头望着他眼中那动人的星光,笑得贼头贼脑:“既不给抱,那……我能亲一亲你吗?”
“混、混蛋,”李崇琰蓦地僵直了背,强令自己后退了一步,紧张兮兮地提醒她,“你别、你别作死瞎撩,下头的人全都瞧得见。”
若此刻只是他们二人独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就地扑倒。
可眼下众目睽睽……他是确定自己脸皮够厚的,可他怕等天一亮,这自寻死路的小糖人儿就要没脸做人了。
对她,他大约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下.流起来自己都怕。
“也是,都是熟人,若被他们瞧见,我今后大概也不必做人了。”顾春歪着脸认真地想了想,忽然反手将披风的连帽翻起来,兜头将自己的脑袋盖住。
她躲在披风的帽中,红着脸朝呆愣的李崇琰招招手,笑容得意:“这样他们就瞧不出是谁在亲你了。”
可把她机灵坏了,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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