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时候允了祝政意味着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他因劫狱一事叛了益州,听着祝政话里的意思,将来还要同他一道再叛荆州。这不仁不义的“乱世枭雄”,他要当定了。
即使眼前的祝政一袭白衣,常歌也忆起他此前玄衣华裳,垂衣而治的模样。眼下这大争之世,非他所愿,亦非常歌所愿。
祝政既已下定决心,他便为他登锋履刃、一马当先。若是祝政不慎功亏一篑,他便陪祝政一道背上千古骂名、万劫不复。
甚至,在听了昨日小半夜的真心话之后,常歌想得还远一些——若有不测,他愿为祝政殉葬。
时隔三年,未曾想到,祝政还能再听常歌唤一句“吾王”。
常歌看到祝政眸中有什么在灼灼亮起,不知是对来日愿景的期许,抑或是苦求而得的动容。
“常歌,你我结盟吧。”
******
老船工翻腾半天,遍寻不得酒盅。最后,还是常歌,望见了一截竹篙,抽了思归剑便切了一节,又去了竹节头,做了个竹筒酒盅。
祝政颇为满意,说:“如歌也参与了我们的结盟。”
他向船工讨了些自家酿的酒,二人一道进了船舱,将酒置于渔窗前的横凳正中。
常歌单膝跪在左侧,祝政单膝跪在右侧。
渔窗外,是平流大江,是高峡峻峰。
一行鸿雁乘风,掠过窗中江景。
祝政伸了左手,和着浩然长风,一字一顿说着自己的结盟誓词:
“豪情峥嵘,长歌仗剑。宁我家国,定我河山。”
常歌望着他眸中坚韧的火,以自己左手握住了在祝政左手。常歌不知为何迟疑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缓缓说:
“死生契阔……”
他只说出开头几字,便看到祝政陡然一震,看向他眸中,既有震撼、亦有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