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想着季浔前些天说过的话,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安。兵法里讲围师必阙,就算是围城也得留个出口,打的正是个心战。如今大兴的舰队一来,再加上这个招待会,明面上礼节已尽威慑已足,可往后究竟能如何,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怎么在这儿傻站着?”季浔走了过来:“那边还缺人帮忙呢,我特意来找你。”
“总教习呢?”何立四处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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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季浔四下里看了一圈:“我也没看着他。”
“他既不在这儿,我也不想待着,”何立低声道:“我先走了。”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季浔拽住他:“在这儿好好的,别闹幺蛾子。”
何立挣开他的手:“若有人问,你就说我身体抱恙,坐不住了。”而后便不顾季浔的阻拦,偷偷从宗安舰上溜了下去。
他会在哪儿?何立边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寻了半晌没寻到,于是便想先找个清净地方自己清闲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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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这回他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杨青山:那人正在海边上背对着他站着,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衬得海军服平添了几分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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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杨青山在一起时何立其实有些是自惭形秽的:他一直觉得那人英气蓬勃却又谦和温雅,这才是一个海军将领该有的样子,不像他,总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模样,也不知乾安舰上下是不是对他这个管带怨气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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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忽而玩心大发,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把手覆在那人的眼外。
“何立,”杨青山笑着攥住他的手:“莫要胡闹。”
“你怎么知道是我?”何立有些讶异。
“你过来。”杨青山把他拽到自己身前,低声说道:“除了你,没别人的。”
何立忽而想起了不久之前他与齐星楠戏谑时说的话。彼时那人眯着笑眼,与季浔一同打趣他:“你别看如今杨老师待这小子有多好,其实他在学校极受敬畏,我们都不敢惹。”
“想什么呢?”见何立久久出神,杨青山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老实交代,当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总这样走神?”
“才没有呢。”何立望向着他,又凑过去贴在他耳边:“尤其是你的课,我听得认真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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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恒,我有些好奇,”杨青山轻笑着,沉着声音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心思?”
何立没想到他会在此时问这个,不由得有些愕然。他微皱着眉,细细回想着,思绪溯源而上,往事渐渐平铺在眼前。他看见了旧光阴里手足无措的少年,站在异乡的夜色里连一袋炸糕都拿不稳;他看见了京城郊外的深深门巷,以及在其中摇曳生辉的提灯与绵延到巷子深处的血污;纷至沓来的有浩浩荡荡朝阳日暮,有往来难清的人情世故,亦有三千世界南北东西的飒飒征途。
“不用想了,一见钟情罢。”何立故意戏谑道:“杨师兄这样好的人,想不动心都难。”
杨青山看了他半晌:“哎呀,那可麻烦了。”
“怎么了?”何立问道。
杨青山凑近了,扶住了何立的腰,低声说道:“我对你可是见色起意,你的真心太重,我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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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何立知道杨青山是在逗他,于是握住了扶在他腰上的手:“能让杨师兄起意,那看来我算还有几分姿色。”
杨青山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你年少时比不得现在,那时白净安稳得很。”
“那现在呢?”何立接着问。
“现在不好了,精明太过。”杨青山戳了戳他的脑门:“想骗都怕瞒不住呢。”
“所以啊,咱俩好好的,你也别骗我,我也别做对不起你的事。”何立笑道:“如此安稳一世,平安到老倒也不难。”
杨青山摇摇头:“你净想好事。”他忽而想起了另一件事:“不对啊,今日宗安舰上办招待会,我早前便告了假,可何管带怎么到这边来了?”
“心烦意乱,待不住。”何立垂下眼:“杨老师,我总觉得人生如萍草,日日而过,总是被流水推着走,其实我是半分没有办法的。”
“也不能这么说,”杨青山攥住他的手,想宽慰他几句:“人力有限,可总还有你能抓住的事情。”
“是么?”何立把手移到对方的胸膛上:“比如,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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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山笑了:“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a href="" target="_blan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