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是生为女子的悲哀。
接了丁氏端来的碗,郁桂舟喝了几口,就见谢荣端着饭立在了正堂,丁氏见她就没好气,张口就骂道:“你忤在那儿当柱子?没见你男人要喝水了?还得让我这个做婆婆的添水端碗,小娘养的,整天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要老娘教你怎么伺候人!”
谢荣低眉顺眼的把一盆子水煮菜放到桌上,也不敢开口,就怕一句话不对惹得丁氏火气更大,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自己。
“真是小娘养的。”丁氏见她忙里忙外,旋身转去了灶房还低声骂了句,招呼郁川和郁桂舟坐下,老太君似的等着儿媳妇端饭过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郁桂舟又被膈应到了。
讲真,十五岁的谢荣过的还不如现代的宠物,至少主人家喜欢了还宝贝儿子的叫,整天只负责卖卖萌,貌美如花就行了。
这可是一条过生生的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地里庄稼一手抓,他们现在吃的菜,吃的饭,都是谢荣日日夜夜劳苦劳作换来的,就算田地是郁家的,可换个角度想想,人家就算租地交租子一年到头还能填饱肚子有余粮吧?
在郁家,挨饿那是常事,丁氏一个不顺心了,还要挨打挨骂。
果不其然,等吃饭的时候,丁氏又开始闹起来幺蛾子了,谢荣连凳子都没做一下就被她到处使唤:“去打猪草喂猪,整日吃得比猪还多,饿一饿还能它省点口粮。”
谢荣点了点头,对丁氏的反复无常已经习惯了,不就是挨一顿饿吗,等会去灶房喝几碗水就饱了。
一贯老实的谢荣没把这想法说出来,否则依丁氏的脾气,喝了一口水让她挑一桶都有可能。
郁桂舟已经食不下咽了。
幸好这不是他亲娘,否则他都不知道对着这种时时刻刻都在刷新他认知,挑战他下线的妇女该不该送去精神科。
实在太伤胃了。
“老大啊,快吃,娘还特意让你媳妇煮了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丁氏洒完了婆婆威风,转回头又把桌上唯一的鸡蛋推了过来。
这样前后两张面孔,画风急转,让郁桂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丁氏不拿儿媳妇当人,可对唯一的儿子还是心疼的,谁让原主打小就听她话,除了在谢地主闺女的事儿让让丁氏无可奈何,别的都是由她做主。比如这鸡蛋,在乡下地方也算是精贵的,平日里丁氏都是攒在自己屋里,等凑半篮子拿去镇上买,一个两文钱,一年到头也能攒不少银钱。
原主受伤后,丁氏在郁川发话下把她屋里攒的鸡蛋掏出来了,每日让谢荣煮上一个,全进了郁桂舟的肚子。
除了他,其他人每顿都是稀粥就水煮菜叶子,偶尔蒸几个高粱馍馍就是难得的了,更别提什么荤腥,那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尝到的。
所以,郁桂舟想娶谢地主家的闺女,不是痴人说梦不是?
何况这鸡蛋是如何来的,他也一清二楚。那分明是谢荣用闲暇时的空闲帮人下地干活没收银钱,抱了三只小鸡仔回来精心养着,郁家这才见了蛋味儿,不过打从小鸡下蛋后,除了谢荣,家中其他人都尝过了。
“爹娘,你们自己吃吧,我已经没事了。”郁桂舟瞥开头,淡淡的拒绝了。
他再混账也不会吃独食不是?何况还有个忙里忙外连口热饭都没吃的谢荣让他也跟着食不下咽。
如今他已成了他,回原来的世界是不可能了,只能接了这个身体和他的一切过下去。
这些人里就包括他认为有精神疾病的丁氏。
“不用,不用。”丁氏还没开口,就见郁川摆了摆手,看他的目光还有些欣慰。
欣慰什么?鬼都猜得到!无非是原主放飞自我到孤僻,所谓的中二症晚期了,长这么大就没对他爹娘说过一句软话。
接了这么一具有问题的身子,郁桂舟自认倒霉的叹了口气。
估计是穿过来的时候踩了狗屎,呵呵!郁桂舟板着脸,见放在桌上的盆里还有一层稀粥,不动声色的咳了两声:“叫她进来吃饭吧。”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丁氏张口就要骂,被郁川拦下了,瞪了她一眼,不准她在作怪,点了点头:“行,听你的。”
“当家的,你……”丁氏没搞懂相公跟儿子怎么突然反骨了,在她这个当家主母发了话后还要唱调子作对,一张脸就难看了起来,郁桂舟跟没看到似的,清净的喝了口稀粥,顺便还说了句:“要想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饱,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