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丽华听说顾远南从顾家回来了,就连忙坐车过来见她。
顾远南的舅母不敢拦着大总统夫人,只好放她们进去。
来到顾远南的屋子里,成丽华看见屋子里挂着厚厚的窗帘,光线有些暗,大白天也点着油灯照明。
顾远南满脸泪痕,两眼红肿,痴痴呆呆一样,趴在桌上,用手指往油灯的灯火里面一掐一放,白嫩的手指被烤得焦红。
成丽华使了个眼色,让自己的护卫和随从等在顾远南的门外,自己一个人走进来,轻轻将门带上,坐在顾远南身边,问道:“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齐意欣动了胎气,你被你二哥修理一顿?”
顾远南喃喃地道:“……我宁愿被他打,被他修理……只要他能看我一眼……”
成丽华一愣,伸手推了推顾远南的肩膀,道:“你说什么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齐意欣说了她爹的事没有?”
顾远南懒洋洋地瞥了成丽华一眼,嗤笑一声,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了。我跟你说过,齐意欣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你的那些圈套,她一眼就看穿了,还提醒你别忘了堵几个漏洞。”
成丽华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揪着顾远南的衣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顾远南伸手将成丽华的手拂开,皱着眉头道:“别跟我拉拉扯扯的。”看了成丽华一眼,顾远南又道:“齐意欣一眼就看出来,这件事,是你们设圈套,陷害她爹齐大老爷的,而且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乎智珠在握的样子……”
听完顾远南的叙述,成丽华的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齐意欣再聪明,大概都想不到,她老子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顾远南看了成丽华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成丽华的笑容有些狰狞,“就是说,这些事情,她爹的的确确是做过的,收受贿赂,倒卖考题,甚至是连代考人的名单他手里都握有一份,按名单向代考人敲诈!”
顾远南有些感兴趣了,坐直了身子,问成丽华道:“你说真的?不是你们设圈套陷害齐大老爷的?”
成丽华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些事情,有些当然是圈套。可是就算是圈套,也要他上钩才行啊,他们并没有拿枪去指着他卖考题,也没有让别人去卖考题,然后栽赃到他头上。——的的确确,是被人一引诱,他就上钩了的。
明知道是犯法的事,还为了利益去铤而走险,怎么能怪别人设圈套害他?
齐大老爷,本来就不是一个清白的人。还有他那个油锅里面也要捞出钱来花的填房……
顾远南没精打采地走到自己的床边躺下,对成丽华道:“你回去吧。我们的交易,就此作废。——你动不了齐意欣,也动不了我二哥。跟我说的话,就是画个饼给我而已。”倒是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成丽华定了定神,笑着走到顾远南的床边,悄声问道:“你就这样放弃了?”
顾远南翻了个身,面向里躺着,瓮声瓮气地道:“不是我想放弃,是人家根本没有给我机会。”说着,顾远南又自嘲着道:“其实,不要我也行,我也不一定要巴上去。可是我就是不想嫁人。你知不知道,”顾远南突然翻身坐起来,急切地看着成丽华,道:“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只要在心里想着他就行,不用他有任何回报,只要在心里想着他,就觉得平安喜乐。”
成丽华摇摇头,“我不要这样的喜欢。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一定要得到他,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站在最高处,指点江山。”顿了顿,成丽华又问道:“如果你只要在心里想着就可以,为何又死也不肯嫁人?——难道你不是心存侥幸,希望有一天,水滴石穿?那人会看在你一片痴心的份上,对你改观?”
顾远南被成丽华说中最隐秘的心事,一时面子上过不去,倔强的扬起下颌,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之不关你的事!”
成丽华笑着扳过顾远南的肩膀,道:“你就别犟嘴了。来,跟着我,你的愿望一定会达到的。”
顾远南看向成丽华,半晌方道:“你想怎么做?”
成丽华看了一眼这个屋子,意味深长地道:“金蝉脱壳。”
顾远南心里一紧,在床上屈起腿坐着,双臂抱着膝盖,喃喃地道:“不太容易吧?”
成丽华站起来,在屋里四处看了看,不屑地道:“容易得很。——只要找一个跟你差不多身量和年纪的女子代替你,就够了。”
顾远南的心怦怦地跳。她虽然对自己的二哥一直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也曾经很是嫉恨过齐意欣,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要过别人的命!
可是成丽华的提议,却是要用另外一个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这样做,跟她主动杀人有什么差别?
不是每个人都有杀人的勇气的。
顾远南低下头,有些不安地道:“一定要这样吗?”
成丽华冷眼看着她,道:“不一定。——你也可以待在这里,等着嫁人。”
想起要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顾远南再一次下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是你们逼我的!
……
这天晚上,东阳城西城区的一个小院子里,突然半夜腾起火光。
那天晚上正好有风,火势汹汹,居然一下子窜出了那个小院,往旁边的院子席卷过去。
先是院子旁边的大树被火舌卷上,然后是大树下面的房子,再到房子里面的家具帐幔。
因是深夜,很多人都睡得很沉。
等西城区的保长敲锣打鼓提醒大家走水了的时候,有些人家已经一家大小都被卷进火舌当中……
顾远南早就被成丽华接应出来,此时匆匆坐在她的专车里面,往岸边的码头行去。
从那里,她们会连夜登船,回京城。
西城区的火势越来越大,不仅惊动了官府,就连顾家军都被动员起来,抬着水龙往西城区冲过去,既救火,又救人。
顾远东睡到半夜,被顾平匆忙叫醒,也吃了一惊。他知道,顾远南和顾远北的舅母家,就在西城区住着。
齐意欣也被顾远东的动静弄醒了,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顾远东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西城区着火了。火势太大,我要去那里看一看。”
齐意欣还是睡意朦胧,又加上怀孕了,脑子总是有些不够使唤,一时没有想起来,就又睡了过去。
……
顾远东带着贴身护卫,坐着顾家军的军车,风驰电掣地往西城区着火的地方赶过去。
远远的还没有到西城区,就看见漫天的火光映红了整个东阳城的夜空。
顾远东脸色阴沉,看着远处的火光,眉头紧皱。
顾平坐在前排,也张大嘴,看着前方的火势出神。
“其实,临走的时候,我们应该在倭国国都放把火……”顾平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放火多干脆,烧个一干二净,无论什么罪证都掩盖了,湮灭了。
顾远东的眉头皱得更紧,捏着拳头沉声道:“倭国那样狼子野心,我们也没有下这样的狠手。——我倒要看看,这一次的大火,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顾家坐镇东阳城数十年,还从来没有发生这样惨烈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