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爷爷出事,我太忙了,可能有些忽视你的感受。”
说完这话后,程时琅朝孟琼伸手,指尖勾起她脸侧一缕散发,朝她弯了弯嘴角。
“孟孟,别怪我好吗?”
孟琼微微点头,扫过面前男人略显倦怠的眉眼,于是笑着安抚他,“压力不要太大,有我呢。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程时琅说:“好”。
静静看着女人转身离开,鞋跟溅起点点泥泞水花,黑色衣摆掀起微微的弧度,那抹窈窕背影,程时琅的指腹微微摩挲了下,似乎在沉思什么,很快被助理叫走。
孟琼的车刚出陵园,停在一处十字路口。
王安喃刹车,见不远处一辆车驶离,黑色车身低调,车牌号码却张扬,她记性极佳,“是刘总的车。”
车窗半开,孟琼迎着风看了眼,把身上的黑色外套裹得更紧些。
程时琅肩宽,披在孟琼削瘦的肩头大了一圈儿,脖颈露出的肌肤泛着莹白,和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穿得招摇极了。
“正好。”她笑时眉眼上扬,红唇轻启,“我们找刘总喝杯茶。”
第48章尤物
下过一场雨,空气残留稀薄的雾气,气温比中午低。
墓园偏远,今天不是周末,附近商圈不算热闹。这家咖啡店孟琼没来过,装潢精致,情调不错。
刘总比孟琼先到。
孟琼随意坐下,招手点了杯咖啡,露出一抹淋漓尽致的笑来。
“还没来得及恭喜刘总。喜得贵子,如愿以偿。”她抬手,几缕金色发梢打着卷儿落下来。
她下车前特地把长发扎上去了,露出来饱满的额头,黑色西装外套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无意间露出的冷欲,和外头的温度有的一比,咖啡厅光线流动,此时笑起来,又平添几分妩媚。
刘总不是第一次见孟琼,但两人确实私交不多。他手指动了下,眼睛一瞥看着孟琼,迎合般笑起来,“该我恭喜程夫人才是。”
“八字刚有一撇,刘总话早了。”孟琼淡淡地弯唇,神情间却看不出半分排斥,算是应了这一声。
“爷爷刚走,家事繁杂,我一届女流之辈帮不上什么,只是私下里时琅和我谈起几回刘总,今天正巧碰上了,才想请刘总喝杯咖啡。”
“不知道刘总有没有想法投资一笔?”
孟琼微微侧头,饶有兴致地等着对方回答。
刘总没和孟琼对视,一时不答。
周围悄然安静,空气随灯光一同仿佛凝滞下来。
一番寒暄之后,这才刚进入正题。
老董事长逝世后,律师进入董事会上公示遗嘱,谈到的股权和财务问题,悉数令众人吃惊,转瞬把这潭风平浪静的水面搅弄起轩然大波。
现下局势暗潮汹涌,太子爷和小少爷分庭抗礼,好在太子爷身后早有孟家相助,如今独占一头。
孟琼此番来意不言而喻。
刘总心知肚明,如今是要他站队了。
“大家都知道刘总这些年跟着爷爷进公司,爷爷是明眼人,格局大,看得远。”
“股权如何分,总归是时琅他们的事。血浓于水,不比外人,亲情永远割不断。”
“刘总。”孟琼打起感情牌来,话里有话,“当年爷爷看中了你,希望刘总不会让爷爷失望。”
刘总坐在孟琼对面,明晃晃的灯光下,刘总感受到了不可名状的压迫感。
孟琼推过去一份合同,“对了,规避掉不必要的风险,这份合同以我的名义代时琅签。”
她帮程时琅做事,本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缓慢顿了下,散漫地靠在椅背,笑得很漂亮,“刘总带回去先看,您是程氏老股东,合同白纸黑字,管理权依旧攥在您手里,这份合同就我这个外人看来,都确实是笔不亏的买卖。”
孟琼话里话外抛出的这根橄榄枝,刘总心里明白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如今不站程时琅,也会被逼着站小少爷。这盘局,不落子才是死路一条。
他确实心动了。
“避免给你和时琅带来麻烦,刘总这边希望保密。”
不多言,两人都懂。
刘总点了头,带着这份合同离开。
孟琼没动,任由手边咖啡慢慢变凉,桌面摆着的绿植生意盎然,在灯下,每片肥硕的绿叶都散发着莹莹的光。
王安喃看着刘总的车消失在街角,从车里拿了孟琼的手机进来,正站在她身侧,“许小姐十分钟前来了电话。”
孟琼拨了回去,视线漫无目的打量起来,脑海里又浮现方才刘总的表情。她一早便知刘总出了名的难搞,精明贪婪各占一半。
这场会面,她也没什么把握。不过,程时琅这名头确实好用。
这么想着,手机这头接通,传出许黎火急火燎的声音:“琼琼,你人在哪儿?”
电话那头接着吵吵嚷嚷的听不真切。
这小辣椒十万火急的声音让人挑了挑眉,孟琼凝视窗外数秒,莹白色脸庞上,神情淡漠,她安静把听许黎把这通电话听完。
“我知道了,”孟琼应了声,安抚完许黎才接着说道:“你直接把地址给她。我来处理。”
方觉夏是一个人来的。
咖啡店没什么客人,孟琼一眼看见她。
身影娇小,跟在王安喃身后往里走,步子迈得很小,走得缓慢,风跟着她的脚尖,吹乱了她的长发。
隔着距离依然可以看出她精致的五官,不是勾人的长相,却轻易让人投去几眼目光。不同于孟琼这样明艳的美,方觉夏美得更惹人怜爱。
她纤薄瘦弱的身材裹在厚厚的外套里,眨着眼睛看过来时,眸光盈盈,干净的像一只幼鹿,楚楚动人。
孟琼开口:“方小姐是吗?请坐。”
“孟小姐你好。”
方觉夏和孟琼打了个招呼,在靠窗边坐下来。
“听许黎说你是京大的学生?”
“是。”
方觉夏眼睫一颤,努力挺直脊背,抬头和孟琼对视。
瓷白的小脸上没有浓妆艳抹,没有爱慕虚荣。是那种努力学习,热爱生活,干净简单的大学生。
清水芙蓉。
出于好奇,孟琼目光在方觉夏脸上停留几秒,很快透出几分可惜,一闪而过,掩而低头轻啄了口咖啡。
玻璃窗外天色暗下来,行人往来匆匆,路边闪烁明灭的光,和她们像是两个世界。
“找我什么事?”孟琼淡淡说道。
方觉夏抬眼看她,几分犹豫,仍是咬着红唇拉开外套。
一件宽大的粉色外套,看上去柔软舒服,她微微弓身,露出来圆鼓的腹部。
空气死寂。
“程时琅的?”
方觉夏抬眸看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检测报告,顺着平滑的桌面推到孟琼手边。
孟琼扫了眼报告,明确看见一方鉴定人姓名程时琅,直接翻到最后结果。才眯眼看她,“给你五百万。”
方觉夏沉默不语。
干脆利落的答复让方觉夏分不清假意真心,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里一下乱得厉害,但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太好对付。她压制住心慌,脑海里忽然闪过程时琅的脸和其他画面,为了未出世的孩子,这一步始终要踏出去。
一辈子被人唾骂的苦,她吃就够了。
对面人的神情变化落在孟琼眼底,漆黑的眼眸意味不明。
“一千万。”孟琼隔着一段距离看方觉夏,眼里的淡漠凝固成冰冷,“把胎打了。”
很轻柔的女声传入耳,方觉夏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微微张嘴,嗓子像塞满了棉花,吐不出来一个字,对上那双看不透的眼睛,方觉夏纤瘦的身子软下来。
她不是孟琼的对手。
右手慢慢地覆上腹部,极富保护欲的姿态,眉眼挂着温柔道:“孟小姐,我没资格和你抢程总。”
“至于我的孩子,程总允许他存在,和我一样期待他出生。”
孟琼不说话,抵着下颌,眉头虽蹙,已能让人察觉到她的不悦和冷淡。
桌上握在杯壁的指甲泛白,方觉夏主动示弱,牵了牵嘴角,笑得悲惨,“我今天来见你,是背着程总偷跑出来的……我听保镖说程总和你订婚了,我只想看一眼他将要娶的妻子。”
“他承诺过明明会娶我。”方觉夏苦涩地说着,在明亮的光线里闭上了眼,有泪珠顺着眼尾缓缓滑落。在外人看来,冰冷的孟琼看起来像折断丘比特剑刃的恶魔。
方觉夏轻轻呼吸一口,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主角是程时琅的脸,于是有什么逐渐清晰起来,方觉夏缓慢平复心情:“孟小姐,你见过程总爱人的模样吗?”
她脊背挺直,笑得很笃定,“他不爱你。”
“哦?”孟琼弯唇玩味一笑,只是目光落在方觉夏的眼眸上,在内心深处一笔一画描摹她说的这个字。
“你爱他,他爱你吗?方小姐。”
“你除了这个孩子,还能给他带来什么?”
接下来的问题,方觉夏答不上来。
彼此相对,安静又无言地坐在那儿,方觉侧着脸,微微露出半张如玉的面容,如一抹干净的月光,即使和孟琼争论,那双眼眸始终有着江南姑娘独有的温婉气息。
“羊水穿刺比对的结果留下,我会好好考虑。”孟琼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她琥珀似的眸子笼着一层幽色薄雾,语调低柔,“你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真爱至上这几个字,这些年我不止从你嘴里听过。”孟琼笑了笑,毫不避讳勾起红唇,“程时琅出手从来不小气,猜猜看,你前面有多少个。”
程时琅和圈子里大多数公子哥相同。喜欢漂亮的,年轻的,会来事儿的,他也爱玩儿,只是玩得干净,给得大方。
自打孟琼知道起,程时琅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挺专一的,养得大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
程时琅为什么愿意花心思养着这么一位情人,孟琼很长一段时间不理解,时间长起来,孟琼便找到原因。
他的全世界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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