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笨了,性格又无趣,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得怎么让他高兴,讨他欢心。一直以来,都是个差劲的人。遇见他之后,我就想,总得做点什么,不是配得上他,至少离他画里的我自己,靠近一点点。”
断断续续说到这里,全程自表演到宣布名次,表情神态都平静镇定到没有丝毫波澜和起伏的展刃选手,红着眼眶,定定看着屏幕外的,遥远的贺真。
“我偶尔也想不要那么没用,站到好一点的舞台,站高一点,堂堂正正跳支舞,让他看到我。”
他短促地哽咽了一下,抿住嘴唇,弯起眼睛笑了笑。
“希望他能看到。”
彼时贺真却没有在看。贺真受够了分分秒秒侵蚀的细小疼痛,狠了心抽身离开,错过一路以来,他最重要的时刻。
小朋友仿佛早有预料,依然笑得柔软又真挚。眼睛清澈,在睫毛的阴影下闪烁水光。像他所说的,满足和没有遗憾的样子。
“就算他看不到,能再跳一遍这支舞,我也不觉得遗憾。”
评委席缺了一个身影,是许书怀。他狼狈不堪,仓促离场。大概以为风光归来,志得意满,要将落魄的恋人救出潦倒境地,再度栓牢,不料一朝行错,全盘皆输,他大概终于明白,他彻彻底底错过了展刃。
永失所爱的确值得痛哭一场。
但是贺真为什么会哭呢?
他做不出任何的回答。
贺真只是将脸埋在手中,任凭泪水肆无忌惮地从指间流出,重重地砸在地面。
第7章
讲完那番或许会被拿来大作文章的话,展刃得以安然脱身。
他不打算参加庆功宴和任何的后续活动或采访,只想回到房间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今后的路,都等睡醒了再说。
他太累了。
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节目录制,高强度过于密集的训练和演出,展刃每天能合眼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五小时,何况他还要分心去想,如果能走到决赛,他向贺真告白时要说的话。
他想了无数遍,修改了无数遍,打了无数草稿又废掉,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好像也没能说得很好。
还是一如既往的,展刃式的白目和无趣。
实话实说,展刃其人,目光狭短,见识浅薄,跑来参加选秀节目,千辛万苦杀进前十,却从未真正在意能否出道。人人替他惋惜,而他分心沉浸回忆,不由感谢上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好运。
得以站到这个地方,向贺真诉说爱意。
贺真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得以留在他身边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展刃偷来的。
惴惴不安,满心欢喜。
虽然他不敢提及贺真姓名,怕给他带来哪怕一丝困扰和不便。但站在聚光灯下,被千百双眼注视着,说出“我喜欢的人”时,他感到真切的疼痛和快乐。
心脏被涨得很满很满,如若贺真不嫌弃,剖开来看,将发现里面一分一寸,每个角落,都写满了贺真的名字。
但是,贺真。展刃把被子拉过头顶,蜷缩在弥漫消毒水气味的床上,自虐地想。上次他说要离开的时候,贺真看起来很冷漠。
贺真应该不会原谅他了。更不会想看到他。
他鼓足勇气,问他,别忘记我好不好?却也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说不定贺真早就已经忘记他了。
尽管如此,展刃依然不愿放过向贺真告白的、最后的机会。
展刃不仅木讷迟钝,还顽固至极。花费三年的时间把贺真刻在心底,不管还有几年可活,短至一天或长达一世纪,谁都没办法再把贺真从展刃心里取出来了,刨浅一毫一厘也不行。
很久以前,贺真问他:你想许什么愿望?
展刃闭上眼睛。
比起拥抱、亲吻、做`爱,这些存在恋人之间的亲密的事情,展刃花很大力气在祈祷的,只是让贺真站到他面前,看着他笑一笑罢了。
哪怕这样的贺真,只能在最深的梦里面出现。
所以当半夜被饿醒,慢腾腾挪到附近的便利店买饭团,一抬头看见贺真伫在酒店门口直勾勾看着他时,展刃吓了一大跳。
他连饭团都顾不上吃了,悄悄摸摸挂在心口的玉坠,惊魂未定地自言自语:好灵验,居然变出了个假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