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界还高着呢,常人可看不上。”
“要长房嫡出的,要貌美的,要温顺贤惠的,要三品官家的。”更有个促狭的把他所列的择偶条件一一道来。
成二夫人虽不是成六的生母,但夫人们说的难听她脸上也无光,对这位臭名远播的侄儿更加厌弃,朝傅大夫人抱怨道:“晦气晦气,好好的又叫他坏了兴致。”
傅大夫人劝道:“你儿子争气就行了,管他做什么?”又拉着她避到隔间道:“听说皇上打算晋封你家老太爷为国公爷?”
成二夫人按了按汗湿的鬓角,骄傲道:“姐姐消息灵通,可不正是。”
傅大夫人吃味的很,她们暗中较劲不是一两年了,在闺中从来是她拔得头筹,可嫁人以后却江河日下,每每听说表妹丈夫立功公公受封的,自个这头却是半辈子不温不火。
“可惜啊,可惜。”傅大夫人中不痛快,打算也让表妹心塞一回,便摇着团扇,故意这么说道。
“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成二夫人上了钩,傅大夫人等的就是她这一问,极力忍着笑说道:“可惜你不过是成家二夫人,这满眼泼天的富贵,最后还得便宜大老爷家那不争气的浪荡子。”
长子承爵,次子分不到一杯羹。成二夫人万事顺遂,唯不忿丈夫比他大哥晚生了一年,你说你投胎路上怎的也不赶一赶,白白的爵位家产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成二夫人被打中了七寸,面容狰狞。看着气得青筋直跳的表妹,傅大夫人顿觉这天也不热了,茶水点心也适口了,就连那成六都顺眼了。
对红药来说,最烦人的莫过于干坐着等饭吃,在场的姑娘不少,但她一个都不熟,傅氏姑嫂又顾不上她,万般无聊之下,只能逛逛院子去。
在别人家不能乱走,红药牢记上次黄家的教训,只挑着女孩们多的地方逛了逛。这院子大约是专用来待客的,地方不大但幽静别致,屋后芳草连天,翠竹猗猗,红药捡了个石阶上坐下,撑着脑袋看地上蚂蚁搬家。
突然头顶上传来砖瓦敲击之声,几响过后,一团白花花的物什砸下来,喵叫连连,原是只肥壮的大猫。它落在地上,炸毛弓身,警戒的望了望四周,回头看见怔住的红药,嘶吼一声,高高弹起,一口咬在她小腿上,
红药惨遭突袭,猝不及防,嗷叫一声,弯腰捂着腿,那白猫仍不罢休,趁她不备补上几爪子,还张开一口利牙,冲她咆哮。
一股热血涌上来,红药箭步赶上,不顾它奋力爪挠,按住它两只胳膊压在地上,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再怎么窝囊也不能被只肥猫欺负!
白猫死命扑腾着,两条腿往空中乱蹬,红药力气不够,被它带翻,这厢鏖战正酣,头顶上却还没消停,又响起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小孩,说你呢,你抓着我家猫做什么”
红药与白猫齐齐抬头,只见一人从屋顶一跃而下,正停在红药面前,他猿臂狼腰,身姿矫健,红衣加身,白玉押发,一双桃花眼闪着亮光,在太阳底下下熠熠生辉,灼灼然可与日月比肩。
“把我家贵夫人交出来罢,”他吐出叼在嘴里的树叶,伸手摸了摸白猫脑袋,却被白猫一口咬住,那人不也以为意,反而哈哈一笑:“你这样压着它难受,小心也被它咬了。”
“它已经咬了!”红药咬着牙怒喝。那人歪歪头,看这丫头小脸通红,大约是气急了,便笑道:“好了好了,是它的不对,我替它给姑娘赔个不是,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白毛畜生一遭。”
这话说的厉害,再不罢休岂不是和畜生一般见识了,红药看他的眼神不善起来,嘟着嘴放开了白猫。
那人抱回了猫,给它顺顺毛就往肩上一搭,自怀里取出一物,扔给了红药:“我的猫咬了你,这就算是赔礼吧。”
红药手忙脚乱的接住,合在手里,狐疑的看了看他,问道:“你是成家人?”
他好像听见什么极为可笑之事,咧开了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该回去了,别叫的家里人担心。”
不等红药反应,他耸了耸肩上挂着的大肥猫,施施然往院外去了。
红药打开手,一只小巧却大有文彩的累丝金麒麟静静停在掌心。
此时正是五月十五,五日后成老侯爷晋宁国公,封左都督。十日后,西厂横空出世,拉开了闹剧的大幕。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考试,请假一天,么么哒
☆、乱象丛生
傅大老爷所料不差,太后一党果真是气数已尽。赵太后大约是多年来被欺压苦了,一门心思要借着西厂扬眉吐气,走马上任的提督宪元乃是她心腹,深会其意,下手又狠又重,拼了命的构置大案,罗织罪名,对百官督察的比东厂严苛百倍,肆意逮捕权贵公卿,手段狠辣残酷,整的朝中乌烟瘴气,仕林怨声载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都察院经历不知着了什么魔症,连着三天上奏痛陈赵国舅卖官鬻爵、夜宿妓户等等不良恶行,满腹牢骚的大人们总算找到了出气口,争先恐后的弹劾赵家,从过世百年的祖宗骂到刚才满月的孙子,连太后善妒不容人的宫闱旧时都写到了奏章里。西厂一看大事不好,又整出一堆冤假错案,下狱的言官个个都是铁打的脊梁骨,宁死不屈,还在外头的同僚们大受感动,怀着必死的决心继续大骂赵家,一时舌战不止,令赵家与西厂疲于应付。
太后自毁长城,太妃乘机作为,指使着林家兴风作浪,重金收买了不少六部属官,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连傅大老爷都收到了数匹灿若云霞的蜀锦和一块据说是南唐遗存的传世歙砚。
东西堆放在屋里,叫傅大夫人瞧见了,大骂太妃是下作的狐媚子,但又舍不得这难得一见的蜀锦,气得脸色又红又白的。傅大老爷摇摇头不说话了,近来他压力颇大,赵家是江河日下,林家他不屑为伍,陛下又迟迟不肯出手,只坐在幕后煽风点火,真是让他捧着一颗赤胆忠心却报国无门。
局势开始向着林家一边倒去,就连一直不偏不倚的成家和五军都督府似乎也和林家有了不能说的秘密。
“听说穆阳长公主作女媒,要把林太妃的外甥女配给成老六呢。”
顾氏和傅氏感情日笃,时不时请她们母女喝茶闲聊,说一说京城时兴的衣服首饰,八卦段子。
“那姑娘能乐意?”傅氏秀秀气气的抿了一小口茶,轻声问道。
顾氏眯着眼,满脸的愉悦,看的出她对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相当热衷:“不乐意也只能点头应允了,这可是太妃的懿旨。不过人家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女儿,脾气骄横下手无情,听说要嫁成六,先笑着应了,回头悄没声的就把他养在外头的相好全给卖了,顺手还把与他厮混的哪些个滥赌鬼都给打残了。”
傅氏微微吃惊:“好干脆利落,可这一来那成六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
“我看也未必闹的起来,先不说成六自个理亏,就是成家如今也不敢和锦衣卫撕破脸皮啊,成六再混也得爱惜他那条小命不是。”顾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