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和她哥没能保住,双双减了月钱,打了板子,关进了柴房。
杏儿素姑姑也倒了灶,她们是看管不严,连坐受罚,即丢了银子又丢了面子,灰头土脸的回屋里反省去了。
至于瑞丰,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照死里狠抽一顿,灭了他的气焰,再徐徐图之。
祁川生平头一回这样窝火,不把心里这口恶气出了他誓不罢休。正好这几年节节高升,陆陆续续揽来不少能人异士入己麾下,其中有个姓于的老头,枯枯瘦瘦,无子无女,衣食无继,却有一门好手艺,在衙门里专司刑讯,有打烂骨肉不破皮的本事,用来对付瑞丰是再好不过。
祁川生性谨慎,不仅建了座连着山中洞窟的田庄,还在自家前院地下藏了间暗室,只是没曾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屋里一片黑浚,借着微弱颤动的烛火只能看见一个人形挂在木架上,佝偻着腰的于老头站在他面前,挥着鞭子往前抽,一下一下,不给他片刻喘息之机。
瑞丰被打的发不出喊叫来,身上一阵阵痉挛抽搐,长了眼睛的都看出他快不行了,可这人嘴太紧,不好撬哇。
“小子你听着,再这么下去你可是要废了,趁着眼下手脚俱在,赶紧把主谋供出来,我饶你不死。”
“我要见太太,,”瑞丰缓了半响,好容易才忍下了巨痛,说出话来。
于老头停了鞭子,一双三白眼高高吊起,试探的看向祁川,祁川收了他眼神,略有游疑,瑞丰趁机又道:“我只和太太说,,是谁指使的我,只能和太太说。”
“大人,不如先依了他,看看他的打算,”于老头和他磨了一整天,却还是鲜有收获,生怕祁川怪他手段太差,急忙进言。
话音未落,瑞丰忽又呕出一口血来,浓重的铁锈味冲的祁川皱起了眉头,他已是出够了怒气,也不愿再继续拖延,便叫人回去请太太移步。
傅氏得了消息,携容姑姑匆匆赶到,祁川起身给她让了地方,于老头见屋里太黑,恐傅氏害怕,还屁颠颠的把油灯点上。
这点淡淡的火光在瑞丰眼中却显刺目,晃得他睁不开眼,只能靠耳朵辨出傅氏在他面前停下,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您一定很纳闷,我与祁家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此狠手?哈,太太啊,我算是客气的,秦妈妈亲自下的手才叫狠呢,我记得先哥儿脸上还留着几个痘痕吧,那是就是秦妈妈的手笔。”他把头歪在木架上,一字一句慢慢说着,股股鲜血沿着无力合上的双唇淌下,在身上拖出条殷红狰狞的伤疤:“三天前秦妈妈来看我,拖我给您请个安,说算来都有十来年没见了,还怪想您的。”
容姑姑吓得低呼,傅氏却冷眼相对,依旧是不发一词,瑞丰讪笑道:“是了,您还不知道她是谁。这秦妈妈啊,是康家大姑娘的奶妈子。”
“她不是辽东人,也不姓秦。”他说的急切,一不留神呛进了血,咳嗽了一阵才继续说道:“她祖籍江南,说起来还是个逃妾呢。”
“啊!莫非是冯姨娘!”容姑姑失声惊叫,腿一软坐倒在地上,瑞丰得意洋洋的死盯着傅氏,想看她惊慌失措,岂料傅氏这回是淡定自若,只微微眯起了眼。
好机会,好机会,真是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冯姨娘欠她傅家太多,本以为今生都报不了弑父之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自有恶人送上门来。
全身热血汇到了头顶,又被一点点压制下去,脸上的红晕腾地烧起来,又慢慢熄灭,傅氏巍然不动,拿捏出居高临下的架势问瑞丰:“她人在何处?”
“您若是肯放我走,我就把她的藏身之处供出来。”瑞丰总算等到了他要的良机,立马摆出筹码来同她讨价还价。
傅氏嗤笑道:“你倒是精明,可也别想把我当傻子耍。你既入了我手,冯氏又怎会会不知,又怎会坐以待毙,如今她早就逃之夭夭了罢。”
她边说边打量着瑞丰,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点一滴:“我看你还没明白你是个什么处境,该着急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成了瓮中之鳖,总会有法子叫你开口,若你实在不愿活命,杀掉一个恶奴也不算多大的事。”
她说罢转头就走,作势要去叫祁川,瑞丰顿时慌了,奋力往前探出身子嘶喊:“且慢!我还有话说!”
傅氏不为所动,瑞丰懊丧至极,发出了几声嘶吼,于老头见状上前要去堵他的嘴,他早没了那气定神闲的劲,拼了命的扭动躲闪:“拿我做饵,拿我去引她!”
“他这主意倒有几分可行。”
祁川听够了,背着手自门外进来,傅氏走近他身边,眼含热泪,俯身要拜:“都是我的错,定是那冯姨娘对我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才会连累孩子们受苦受难。”
“你无须自责,是那秦氏狡诈多端,又飘忽不定,叫我们防不胜防。”祁川急忙握着傅氏的手将她扶起送出房门。他见爱妻伤心,对瑞丰一伙人更加憎恶,侧着头一个眼色使过去,于老头马上会意,另取了条浸了麻药的白帕子捂住瑞丰口鼻,悄无声息的把人放倒拖走。
傅氏全然不知,仍对祁川道:“老爷一定要为红药和她两个弟弟做主啊。”
“你放心,既然冯氏露出了狐狸尾巴,咱们自然不能辜负她一番好意。”父母之祸竟要累及儿女,着实可气,不可不除。念及如此,祁川答起话来语气坚定,眼神犀利,傅氏受他感染,熊中生出万千豪气,抛下了顾虑,无所畏惧,但求一战。
夫妻二人双手紧握,斗志昂扬,躲在暗处的敌人渐渐显形,祁家人手上也有了制胜法宝,烽火初燃,战局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祁氏夫妻已黑化,,复仇大戏开场。
话说冯氏这样的人其实还挺多的,康家那两个奇葩姐妹也是,明明自己有错,偏偏还要怪在别人头上。
☆、爱又生恨
“姑姑,最后那个秦妈妈被抓到了?”
红药捏了一拳头咸瓜子,趁着夜色刺溜进了容姑姑屋子,毫不客气的霸住了人家的炕,寸步不离她身的杏儿则站到了容姑姑身侧,束着手脚一般扭忸捏捏,不知该不该继续听这主人家的私密事。
容姑姑却是精神头不足的样子,也不答话,拿大指头上的长甲破开一个扁圆油亮的橘子,仔细剥出里瓣来塞给红药:“这是小舅老爷捎来的,您尝尝中不中吃。”
新橘酸甜微涩,在辽东难得一见,每人院里都只分了一小筐,红药爱吃这口,早就扫进了肚里,傅氏是南边出生的,不大稀罕这个,都分给了身边人。
“自然是好吃的,”红药囫囵咽下去,全然顾不上尝滋味,急吼吼地拉住容姑姑道:“姑姑快说了罢,我母亲不爱说与我听,就指着你了,可别让我再蒙在鼓里,走出门去该不该防着谁都闹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