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哪里人,家里还有谁呢?”
穗儿性子随和,大大方方的答道:“真要说来我也闹不清楚,约莫是广宁边上的,只不过我打小就卖进府里,对家里的事早没印象了。”
“哎呀,都是我不好,口无遮拦的,姐姐别往心里去。”
“我倒不介怀,不过你是真该老实些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对那小肚鸡肠的人可得谨慎小心。”
果子挠挠脑袋,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穗儿看她可亲,又教她:“将来陪嫁去了别家,你可别看谁都是好人,见谁都把底给交代了,人心隔张肚皮,是好是孬可要仔细分辨。不光为了你,也是为了咱们姑娘。”
来之前老夫人交代过她三件事:护好姑娘,看紧杏儿,拔拉果子。
姑娘此刻安然无忧,杏儿也就是个成事不足的主,一击不中就萎靡不振,趁着还不到忙时,还是先教好果子罢。
日后大展拳脚,收服瞿家,助姑娘扫平艰难险阻,当家做主,都是需帮手呀。
有了穗儿帮忙,朝晖阁内外井井有条,忙而不乱,再没哪个不长眼的小丫头敢大声喧哗,擅离职守了。
红药为此还特意去了慕萱斋道谢,结果又被老夫人逮住教训,只不过这回还多了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不知内情的红药百口莫辩,只得哭丧着脸听了。
......
开过了一季荷,乞了一回巧,天上月圆又月缺,树稍上的石榴花落尽树结果,枯叶倒在青石台上,应和着白雪。
佳期悄然而至。
瞿家早半月前便粉刷一新,大红灯笼高挂,喜字贴满了门窗。
瞿凤材一身簇新官服,外加布面甲胄,打马自祁家迎亲而回,俟于门外,静候新妇降舆。
喜乐声声入耳,凑热闹的同僚们倒笑得比他还高兴,待瞧见了披红的车马驶来,他们更是打起了呼哨,欢欣雀跃。
官绿袄、大红裙、百花冠顶、紫罗盖头。
身量尚小,却也担住了千难万险。
她在微微发抖,不知是紧张惧怕,还是舍不得离家,抑或两者皆俱。
实话说来,他也是紧张的,脸绷得像拉满弦的弓。
婿出至中门外南面,揖妇同入室,拜堂、同牢、合卺。
礼成,入洞房。
万千祝赞中,漫天红晕里,这不知是好是坏的缘,便算是修出了正果。
瞿太太,别来无恙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简直是袭人和晴雯闹别扭,老祖宗送来鸳鸯姐姐。
肾:话说你结婚是在521啊。。。
红:老娘是古人,不过这破节。
☆、锦年易渡
十一月初,大雪覆闾山,天地银装。
许至苒收到了一封信,贵妃来的信。
信中未着一字,只添了一味独活。
果然是贵妃一贯的做派,睥睨天下,嚣张霸道,一事不合即刻图穷匕见。
许至苒揣着那封信,提着他空空的油布包袱,冒着漫天白雪,打马出关。
这一路道阻且跻,风刀霜剑苦苦相逼,却仍不及心中油煎火烧之灼痛。
自与周文郁一役失利,贵妃便给他连下了四条死令,不得擅动,不准入京,软禁府中,静候差遣。
所有监视他的人手撤回,祁山贬官逐出广宁,老黑尚在敌手生死不明,而他的姊妹,不知被葬在了哪座荒山,抑或是已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当真不如顺了父亲的意,把她奉给天家,进宫待选。后宫佳丽三千,又有贵妃一枝独秀,妹妹才貌不显,藏木于林,反倒是再安全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