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白锦欢心有余悸地捂住了青玄的嘴,青玄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地被公子手动打断,为此不解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白锦欢环顾四周,见周遭一片寂静,唯有他和青玄,这才将手松了开来。他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巴,掩耳盗铃地对青玄说道:“七哥向来是个有本事的,你这番抱怨的话要是不小心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可有苦头吃。”
青玄吓了一跳,赶忙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忽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便齐齐笑了起来。
“好了,墨璟怎么样?”白锦欢收了面上嬉皮笑脸的笑容,赶忙对青玄问询到墨璟的情况,“七哥不太喜欢他,他又是个普通的凡人,在青丘难免诸多不便。我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自然也顾及不到他。在青丘里,我最相信你,青玄,你答应我,墨璟那儿还需要你多多费心照顾。”
“公子对那凡人倒真是情真意切。”
青玄垂下眼眸,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白锦欢整颗心记挂在墨璟身上,对青玄这细若蚊蝇的话语听不真切,疑惑地问道:“什么?”
“没什么。我知道公子的意思,别担心,墨公子很好。”青玄慌里慌张地抬起头来,尽职尽责地将墨璟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白锦欢,“不过听随侍的小妖们说,墨公子好像不太开心,平日里总是站在窗边发呆出神,我估计是惦念着公子的缘故。”
青玄作为陪伴白锦欢时间最久的妖奴,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知晓白锦欢的内心想法。他见白锦欢满脸担忧,便适时地宽慰道:“公子放心,待我今日回去,必定将公子的恢复情况也告知墨公子。”
“如此便好。”白锦欢松了口气,安分地躺回了床上。他双眼无神地盯着宫殿的天花板,好似在凝望出神。突然他眼神一亮,想起了一件自己疏忽已久的事,便赶忙从床上弹起,焦急地对青玄嘱咐着。
“我受伤的这件事情,万万不要有半点风声传到鹤羽耳朵里。”
“青玄明白。”
青玄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白锦欢对自己的嘱托。可他到底还是不能和解鹤羽对自家公子那般恶劣的态度,为此显得有些不情不愿的。他嘴巴张了又闭,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心中不忿,好奇地问道:
“公子,咱们对鹤羽公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想起鹤羽那软硬不吃的态度,青玄就气不打一处来。白锦欢对他步步忍让事事顺从,可他却没有半个好脸色,处处让公子吃瘪碰壁:“公子何必如此顾及他。”
白锦欢幽幽地叹了口气,想起和鹤羽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他就一阵头疼。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青玄噤声,像是带着一种经久的怀念,慢慢悠悠地说道:“我和他之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堆麻烦事。说白了我还理亏,因此无需在意这么多。”
“这话在我面前抱怨几句也就罢了,千万不可在鹤羽面前表露出一星半点的不情愿来。”白锦欢知道青玄是个可靠的人,可他到底年纪不大,遇事难免会感情用事,不免需要仔细提醒一番,“云上鹤族那群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各个心思敏感又骄傲。若是让他瞧出来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事。
白锦欢顿住了声,伸手揉了揉青玄的脑袋,同时放缓了自己的语气,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自有分寸。”
青玄闷声闷气地答复了白锦欢,主仆二人聚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后,青玄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迷魂香的药效撑不了多久,若是被白澈发现了他和青玄私底下搞的这些小动作,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风波来。
直到青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白锦欢才怅然所失地再度躺了回去。他双手交叠身前,互相拉着手指玩,心里却逐渐有了盘算。他闷闷不乐地想,待到自己身子大好,定要去找白澈好好理论一番。
至少得从他那里,拿回一点自己作为青丘九公子的威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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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青玄按照惯例,给在留仙洞里修炼疗伤的鹤羽送他所需的天材地宝。鹤羽公子性子孤僻高傲,明明寄人篱下,平日里却总不愿出声不愿见人,就连自家公子想见他一面都难于上青天,为此青玄没少抱怨。
往日他送东西来时,总是将这些宝物放在留仙洞前的空地上,同时朝洞内告知一声,便算是完成了任务。鹤羽公子虽然不喜欢人,可是对送来的东西却来者不拒,每每都会在人离去后收进洞内,用以调养身体,恢复灵力。
青玄本以为今日也不例外,他刚朝洞内高声告知,打算转身离去,洞内却破天荒地头一次有了回应。青玄惊讶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疑心莫不是自己心里讨厌鹤羽公子至极,居然出现了幻觉。
还没等他验证自己的猜想,那修炼的留仙洞里头,就又传来了一声清晰又略显虚浮无力的问询。洞中人像是疲惫极了,无奈问道:“洞口可是还有人在?”
“在的,在的。”青玄险些左脚绊右脚跌了个跟头,他忙不迭地应答道,同时脸上浮现出狗腿子一般的笑容来。他知道自家公子向来在意鹤羽公子,鹤羽愿意出声同人交谈,可是好事一件:“公子可是想念我们公子了?我立即就去禀告公子。”
“我家公子要是知道了,该是十分欢喜的——”
青玄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洞内传来了一声冷冰冰的话语:“听说白锦欢那个家伙,在人间受了伤。”
明明是个问句,可鹤羽却说得十分笃定。听他这十拿九稳的语气,青玄背上顷刻便沁出冷汗来。他答应了公子,绝对不会将他受伤的事透露半个字给鹤羽,可鹤羽公子不知为何,竟然知晓了这件事。
“这可是莫须有的事,到底是哪些乱嚼舌根的家伙到处编排。”明知道那人在洞中看不见自己的神情,可事关白锦欢,青玄还是紧张地舔了圈嘴唇。他小心翼翼地觑着洞口,讨巧地问道:“鹤羽公子可是担心我们家公子了?”
洞口久久没有回音,像是就此陷入了沉默。就在青玄快要等不下去时,洞内才传来一句似恼怒似怨恨的话语:“我在想他到底死了没,好早做准备。他若是因为这样的伤势死了,他的丧礼必定盛大又狼狈,我想我还是需要出席一下的。”
青玄到底是个年轻气盛的小妖,听鹤羽这样几近诅咒的话语,一时没能冷静下来,心里头的火气一下便蹿上了嗓子眼,因此也顾不上白锦欢对他的声声嘱托了。他沉下脸色,小脸冷冰冰的,吐出来的字也显得无情:“鹤羽公子慎言。”
“我家公子对鹤羽公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莫说青丘,就是寻遍整个妖族,怕也是找不出第二个像我家公子这般无怨无悔的好人的。”
这一长串话说下来,青玄更是为白锦欢觉得委屈。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火气,厉声道:“鹤羽公子这般诅咒之语,当真让人难过。若是公子知道了,怕也要伤心。”
“东西已经尽数带过来了,公子好生休养,青玄不再叨扰,告辞了。”
言尽于此,青玄不愿多留。转身离开前他再次望了一眼洞口,洞口仙雾缭绕,端得是一派清风朗月的出尘模样,可谁能想到,这里头竟然住了个面冷心冷的黑心人。
留仙洞前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寂静,隐约间仿佛能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洞内休养的鹤族少年像是一时之间急火攻心,捂住心口往面前的石壁上吐出一口血来。他用尚且干净的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睫轻颤,眼神黯淡下来,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会伤心?他会吗。
第031章 前尘往事血海深仇
白锦欢躺在地宫里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总觉得床边好似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这几日不知是休养伤势还是体内那不知名的生命体的缘故,总是精神不济,一日里要睡上好几个时辰,才能堪堪有些应对事务的精神。
他昏昏沉沉地转醒,睡眼惺忪间映入眼帘的便是青丘地宫里那高不可及的宫顶。白锦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本想翻个身继续入睡,朦胧间却见自己床前确实站了个人,不知已经这样安静地看了他多久。
白锦欢吓了一跳,赶忙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将眼前这不速之客看了个彻彻底底。在看清眼前人相貌的那刻,白锦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的睫毛微微颤着,瞳孔骤然张大,像是要因为激动兴奋而落下泪来。
眼前这人不是向来喜欢管着他的七哥白澈,也不是担心他伤势而郁郁寡欢的墨璟。这人一身白衣,长发如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他面容憔悴苍白,身形纤瘦,看起来像是一张风吹就倒的纸片,让人分外忧心。
这个不请自来闯进他修养的地宫的人,是本来该在留仙洞里好好疗伤恢复的鹤羽。
在拿了白锦欢的腰牌进入留仙洞疗伤恢复后,鹤羽总是不愿见他。即使白锦欢软的硬的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也没能顺顺利利地见上鹤羽一面。这人像是从此与他形同陌路,再深再厚的情谊也因为血淋淋的现实而消磨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白锦欢之前喜欢在留仙洞门口陪鹤羽聊天解闷,可向来都是他一人在唱独角戏,鹤羽从来没有回应过他。青玄看不下去,可白锦欢却甘之如饴。他实在太需要一种心理安慰,让他明白鹤羽还好好活着,没有因为他一念之差酿成大错。
白锦欢本来以为在鹤羽彻底伤好出关之前,他怕是不能同他见上一面,哪怕是交谈一句。可没想到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沉默寡言又冷傲孤僻的鹤羽,莫名出现在了他的房间,还这样在床边看了他许久。
白锦欢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缘由,一双眼睛只顾放在鹤羽身上。他上下打量着鹤羽的身体,想仔细看看他的恢复情况,可打眼一见他穿得单薄,不免又皱眉忧心道:“怎么穿得这样少,你伤还没养好,仔细着了风,往后落下病根子。”
鹤羽没有说话,只这样阴沉地望着他。白锦欢见他身上的白袍松松垮垮,便知鹤羽在恢复身体和灵力的过程中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鼻尖一酸,却不想在鹤羽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来,仍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