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相处,同一病房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最熟的自然是隔壁床。小男孩已经做过手术,他的母亲喂小男孩喝粥,见随曦准备走了,对小男孩说:“晨晨,给姐姐加油。”
晨晨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加油。”
随曦笑开:“谢谢晨晨。”
平车进入电梯,匀速往下,穿过长廊抵达手术室,有护士提醒季景深不能进去。
季景深停住,弯腰,眸色柔软,“别害怕,小叔在外面等你。”
“我知道。”一路上过来她早就做好心理建设,更何况……
“我不害怕,小叔。”
“嗯,你不怕,就当去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嗯?”
“好。”
平车在移动。
他的身影愈来愈远。
手术室的门慢慢合上,他的面孔一点两点消失,直至看不见。头顶是无影灯,护士在她身边走来走去,本该是很紧张的场景,她却很放松,心里堆积着千万的勇气。
“要麻醉了哦,”护士过来,给她鼻腔里灌入药,“不苦的。”
药液灌入,整个口腔瞬间都有些发苦,随曦皱了皱眉,意识一点点飘散,直至失去知觉。
与此同时,手术室外。
走廊上空无一人,唯有他独自坐着,手术室亮了灯,显示正在手术中,很熟悉的场景,却是陌生的感受。
至少,他从未在手术室外,这样等过一个人。
作为一个医生,他衡量过她的病情,也和她的主治医生讨论过,知道非大手术不会有事,可就是抓心挠肺地担忧,刚进去,就在想着什么时候会出来。
抬手捂住眼睛,他抛去杂念,黑暗中静心等待。
……
随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很长,长到她记不起从哪里开端,又是何时结束。大概唯一明了的,就是仙女棒火花闪烁时,随佫露着满足笑容的脸。
她真想一辈子都能看到。
身上很疼,真要去辨别,又分不清究竟是伤口还是别处,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动不了,只有眼珠能转,思考了很久才知道这里是苏醒室。
手术结束了,她没事……
松了口气。
约摸几分钟后,有护士过来,见她清醒了,推她回病房,两个护士合力,抬她到床上,期间伤口稍稍扯到些,痛感不深,她忍忍就过去。
眼前又开始模糊,她看见季景深了,想和他说话,然而没等张嘴,头一歪再一次睡着。
胃部火烧火燎的疼,像有个钻子在里头不停地翻搅,她想动,身体却不受控制。泪花从眼角冒出来,氤氲了眼前一切,她张张嘴,想说话,出口的只有呻/吟。
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面孔她看不真切,只听得见声音,很温柔,是女人的声音。
“怎么哭了?”
她微不可见地动动头,想表达她没事,然而这时胃更痛了,痛的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珠子一串串顺着脸颊流。
晨晨母亲被吓到了,着急慌忙就要去叫医生,手腕被很轻很轻地抓了下,她回头。
“你等等啊,我去给你叫医生。”说着就按响了呼叫铃。
护士很快过来,和随曦的主治医生一起,晨晨母亲紧张地不行,“医生你快看看,她一直哭。”
医生给她检查了下,笑:“麻药还没过去,她感觉不到伤口,大概是饿太久了。”医生低头:“小姑娘,是不是胃疼?”
随曦眨眨眼。
“没事,再忍忍,很快就能吃了,好不好?”
她再眨眼。
医生和护士离开,晨晨母亲在床沿坐下,心放实了才发觉向来寸步不离的季景深不在,她左右望望,咕哝着人去哪儿了佳。
正这么念叨,季景深出现了,他大步走过来,绕过晨晨母亲,弯腰,“曦曦。”
晨晨母亲在旁搭话:“刚刚医生来过了,说她情况挺好……”复述了一遍,“就是饿太久了,胃疼的厉害,一直在哭。”
“谢谢您。”
“客气什么,都是隔壁。”晨晨母亲笑笑,自觉离开,给两人腾出位置。
帘子严丝合缝被拉上,光线暗下来,像一个小世界。季景深抽了纸巾,擦去她颊上的泪痕,又取了棉签沾水,滚过她干燥起皮的嘴唇。
然后他坐下来,用手机搜索一些世界奇闻趣事,当做故事讲给她听。
企图昭然若揭。
胃依然在疼,一抽一抽难以忍受。随曦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听他说,忽视疼痛,大抵是心理暗示久了,好像症状真的减轻了些,她半阖着眼,快要睡着前,从被子里伸出手,很轻很慢的,抓住了他的衣摆。
他停下,俯身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