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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醒来时白屿已不在身边,不知是去做什么,直到午膳时也没有回来。
系统给他提出了许多条下药的建议,都颇具有可行性。
沈墨却仿若未闻,一下午只望着手里那包药粉发愣。
直到房门忽而被人敲响时才回过神,收了药粉起身去开门。
白屿从不敲门,会敲门的是白屿派来看似伺候实则监视沈墨的下人。
房门开了,站在门外的是一脸严肃拘谨的男子。他着一身黑底红纹衣袍,腰坠圆饰。沈墨在白屿身边时曾见过他几次,大约是白屿的一位得力下属,名唤白朔。
白朔见人出来立时欠身行礼,恭敬地唤了一声“教主大人”。
沈墨颔首应了一声,抬眸望了一眼天色。
老天大约是看出今日不同寻常,不过申时而已,天色已十分暗沉。远处更是积压了一片深重的阴云,连绵千里,平添了几分压抑。
他道,“何事?”
白朔向来严肃的脸上此时微微露出几分纠结之色,觑着人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近来十分忙碌,今日直到此时还滴米未进……”
系统闻言立时开口道,“宿主,你的机会来了!”
“与我何干?”沈墨淡声开口。
“教主大人!”白朔瞬间跪下了身,恳切道,“属下忧心公子但不敢过多劝诫。今日还是公子生辰,属下恳请教主大人……”
沈墨闻言叹了口气,将人扶了起来,“不知膳房在何处?”
……
待沈墨煮完长寿面,积压一日的雨终于倾盆泼了下来。
沈墨按着白朔的指引,亲自提了食盒穿过长廊,犹豫一瞬,还是抬手轻轻敲响了白屿书房的门。
“滚!”
他才轻轻敲了一下,一门之隔的房内立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随即是一阵物什砸落地面而四分五裂的清脆声响。
沈墨眨了下眼,他倒是从未见过白屿这般模样。他轻声道,“那我走了?”
他这话出口的同时,天色忽而亮了一瞬,随即响起一阵轰隆雷鸣,一下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待雷鸣过后,四下沉寂一片,耳畔唯雨声阵阵。
沈墨也不知对方听没听见,但要他再开口一次却是艰难得很。他垂头望了眼手里提着的食盒以及被雨水润湿的长靴与衣角,不由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他正欲将食盒放在门口自顾离去,房门却一下子开了,一只手臂伸了出来猛地扣住他的手腕将他一下子拉进屋中。
沈墨被这一下扯得踉跄,还未回过神来,只觉肩膀被人猛地一推,脊背立时撞上门板,他疼得不由轻轻地蹙了下眉。而后,一股清冷的木香扑鼻而来,随即唇瓣被人狠狠吻住。
屋中并未点灯,四下一片昏暗。对方炽热而紊乱的鼻息一下一下地喷洒在他面上,垫在他脑后的手掌也微微发着颤。
沈墨任由对方亲吻,任由对方贪婪地掠夺着他肺腑之中的气息,将手里的食盒轻轻放在脚边,犹豫了一下,缓缓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对方的脊背。
对方狂乱而炽烈的吻渐渐平息下来,只用舌尖轻柔地勾缠着沈墨的,而后缓缓地退了出去,微微松开了他。
沈墨喘着气抬眸与人对视,见他似乎又要吻下来连忙偏过头躲避,“你饿不饿?”
白屿眨了眨眼,而后沉默地摇了下头,手掌锢住他摇晃的脑袋随即又倾身吻了下来,临到近前却被对方抬手挡了一下,这一吻便落在对方柔软的掌心里。
沈墨以为这下白屿总该松开他了,谁知白屿动作不停,顺势在他掌心落下一吻,轻轻吮吸了一下,而后探舌在他掌中来回轻柔舔舐,弄得手心一片温热酥痒。
沈墨痒得受不住忙将手撤开,“我给你煮了长寿面,你再不吃要凉了。”
白屿立时伸手拥紧他,将头颅埋进沈墨颈窝处,沉默了片刻,忽而哑声开口,“你是第一个为我庆生的人。”
沈墨闻言拍了拍他的脊背,“嗯,要感谢本座之后再说,先吃面。”
上一世的白屿也这么说过。
少时沈墨每年都为师弟师妹还有师尊庆生,亲自给他们煮长寿面,还会送他们各种礼物。只是后来与白屿关系差劲了之后便再没给他庆生过。
白屿应了一声,随即又开口,语气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我刚刚不知道是你,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你不要生气。”
沈墨没忍住笑了一下,“没生气。”
白屿适才肯松开他,伸手提起食盒回身欲往里屋走,恰见满地狼藉不由面上微热,小声道,“屋里有些乱,我收拾一下。”
沈墨见人将食盒往桌案上一放便要蹲下身去用手捡碎裂的茶杯忙伸手拉住他,开口斥道,“给我坐下!”
白屿一怔,随即乖巧地任由沈墨牵着他坐下,接过沈墨递过来的碗筷吃了起来。
沈墨扫视了一下屋中,将灯点了,又取过角落放的扫帚与簸箕将
', ' ')('地上碎裂的瓷片仔细地清扫干净,而后坐回白屿对面,取过巾帕擦着手。
他擦完,白屿恰好将碗放了下来。沈墨瞥了一眼,见人吃得连汤都不剩,不由开口,“你吃饱了吗?”
白屿用巾帕擦了下嘴,闻言大概是想点头,小幅度地轻轻颔首,却又半途改了主意,摇了下头。
沈墨眨了眨眼,“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弄点过来?”
白屿道,“你。”
“什么?”
沈墨没听明白,作势起身,白屿却绕了过来,双手按住他肩膀将他压在凳上,倾身凑近他的耳畔,压低了嗓音重复道,“我说,你。”
沈墨见人这般反应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俊脸立时一红,还未待有反应,房门忽而被人轻轻叩响,“公子,他们打上来了。”
是白朔的声音。
沈墨闻言不由浑身一僵。
白屿直起身,垂下头深深地看了他片刻,忽而绕到里间取了一把剑出来,双手交给沈墨,“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说完便要出门。
沈墨垂眼一看,是他自己的剑,抬眼却见对方两手空空,不由拉住他,“那你的剑呢?”
白屿任由他拉住衣袖,却没回头,只轻声道,“我没有剑。他们从不让我用剑。”
语毕,他伸手轻轻拂开沈墨,抬步出了门去。
沈墨蹙了下眉,没有剑?什么意思?是没有自己的剑吗?他们又是谁,旭日庄的人?
他垂下头轻轻抚了抚手中的剑,忽而开口,“系统,你现在总该告诉我完整的剧本了吧?”
系统闻言笑了一声,“你都已经决定好了,现在才来问本系统完整的剧本是什么?”
话虽如此,系统还是将完整的剧本告诉了他。
左护法对教主心怀不轨,暗中派人不分昼夜地监视对方,同时还给人下蛊妄图以此操纵他,最后却被教主本人察觉。教主听闻绝人谷之中有蛊王的消息传出,便孤身前往其中探寻。
他自以为将左护法的人甩脱,但最后还是被人追上,被带回了相思教中。教主武功高强并不能完全受蛊虫控制,左护法便将其囚于密室之中,不分昼夜使劲万般手段折辱于人,终于将教主逼疯。
教主发狂杀了左护法之后,被体内的蛊虫完全控制,连灭了江湖数个大小门派之后,终于被武林之中集结的正义之士围剿身亡。
其中,旭日庄的一名少年——白屿于此次战役之中大放异彩,一时声名大噪。
之后便没教主什么事儿了,剧本上也没有后续。
沈墨听完只抿了下唇,没什么表情。静坐了片刻之后站起身正欲追着白屿而去,忽觉一阵头晕目眩,鼻中随即涌出一股腥甜的热流,不由用手撑住桌案缓了片刻,抬手轻轻碰了下脸放到眼下一看,白皙干净的指腹沾染上了一片血色。
他放下剑,取出巾帕仔仔细细地将脸上的血痕擦拭干净,适才拾起剑出门。
屋外雨还在下,雨势并未缓和半分,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嘈杂的雨声之中,混杂着一片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响。
沈墨透过朦胧的雨幕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片霜白的刀光剑影。
而远处的长廊之中,一黑一红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而下一瞬,两道身影同时电射而出,短兵相接的瞬间立时迸射出一片耀目花火。
沈墨见那两道身影缠斗在一处便立时拔了剑,提气纵身飞掠而去,眼见要靠近那处时,倏然从天边飘下一个玄黑的影拦在他的身前。
沈墨立时止住势头飞身后退,定睛一看,却见那拦在身前的竟是昨日见过的少年,白宸。
白宸单手持剑自雨中行来,雨水将他从头淋到了脚,墨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却浑不在意,脸上的笑莫名值得玩味。
“教主大人要去做什么?”
沈墨五指攥紧了手中的剑柄,冷然道,“让开。”
“为什么?”白宸眉峰微挑,视线转到长廊之中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身上,“我兄长不顾你的意愿将你囚在此处,而你的左护法对你也不怀好意,你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再去补剑,不好吗?”
沈墨抿紧了唇,没说话。
白宸将视线转了回来,细细打量了一番沈墨,忽而笑道,“教主大人不会当真下不去手吧?”
沈墨眼神一凛,忽而毫无预兆地提剑攻了上去。
白宸连忙提剑格挡,与沈墨斗在一处,正欲继续调侃却发觉对方剑势凌厉招招致命,实在难以分心,不得不专注地应对他。
相思教主武功天下第一到底并非浪得虚名。与上回在地宫之中不同,这回对方发起狠来与他打斗,未成想,他竟是坚持不到片刻便被挑飞了剑,被对方横剑指向了咽喉。
白宸脸上立时布满阴鸷之色,他生性骄傲狂妄,哪里受得了这般委屈,被剑指着咽喉也不开口求饶,只拿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对方,却见面前一身气势凛然的人忽而身形
', ' ')('微晃,随即从眼角流下两道血痕。
白宸一怔,“你该不会自己把那东西吃了吧?”
沈墨浑不在意地抬手抹了下脸,“你跟殷池野做了什么交易?”
“他要白屿的命,我要旭日庄庄主的位子。”
沈墨闻言不由轻嗤一声,“本座还以为你的志向能再远大一些。”
“武林盟主不过是个傀儡罢了。”白宸毫不在意地耸了下肩,“盟里一大半都是旭日庄的人,凡事还不得听我旭日庄的。我当这个武林盟主做什么。”
沈墨仔细回忆了一下白屿对这个弟弟的态度,“你为什么认为白屿会和你争庄主之位?”
白宸闻言脸色愈发阴沉,“那个老不死非要把庄主之位传给他。”
沈墨闻言不由俊眉紧拧,忍不住抬眸望了一眼远处还在缠斗的两人,冷笑道,“就因为这个,你便置兄长性命于不顾?”
他忍不住将剑尖往人咽喉处又贴近一寸,锋利的剑刃立时在对方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就凭你这般三脚猫的功夫,白屿杀你还不简单。在地宫之时,你可有想过他为何不曾对你动手?”
白宸微微睁大了眼,还未待他说些什么,面前之人忽而撤了剑,看也未看他一眼便朝着长廊飞奔而去。
他的双眼下意识地便追着那一抹白影而去,恰见那人挡在白屿身前,一把长剑从他胸口没入,将整个身躯穿透,殷红的血液从他胸口喷涌而出,瞬间将一身白衣染得通红,身形不住摇晃。
“沈墨!”白屿失声叫道,立时飞扑上去将人接住,怕伤到对方一般不敢用力,搂着人的双手微微发颤。
殷池野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松了剑柄后退几步,看着人被身后的白屿搂在怀中,恐慌、嫉妒、愤怒几种情绪混杂着一齐涌上心头,额头青筋暴起,脸色变了几变,低声怒吼道,“沈墨!你怎么敢!”
沈墨抬袖擦去嘴角的血迹,借着白屿搀扶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盯了殷池野片刻忽而笑了,“我怎么敢?!”
他像是枯木逢春一般,濒死的身躯突然又有了活力,竟是抬手一把将身后的白屿推开,胸口还插着一柄剑,就那般踉跄着走到殷池野面前,抬手猛地一拽他的衣领,扬手一拳狠狠砸到对方脸上,怒道,“老子他妈爱做什么做什么,管你屁事!”
他给人一拳还不够,又猛地松开人的衣领将对方狠狠推了一把,像是不够解气一般又要追上去再狠狠踹上几脚,却被人猛地从身后拥住给制住了动作。
他便一面挣扎一面死盯着殷池野,“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殷池野像是被沈墨的反应给整懵了,全程任由他动作,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抬手轻轻抹去嘴角的血痕,面色阴沉似水,却是一语不发。
白屿将人搂在怀中,也不敢用力,只颤声道,“你别动了,你别动了,算我求你……”
沈墨本想再骂一通,却忽觉周遭一下静寂了下来,耳朵里也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他怔住,正欲抬手触一下却被人轻柔地扣住了手腕。他顺势转眸望去,恰对上满脸泪痕的白屿。
沈墨挣扎着将手抽了回来,动了动嘴唇,不知自己到底发没发出声音,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只道,“我都跟你说了那是意外,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他还没说完,喉间忽而涌上一股腥甜,紧接着眼前便开始阵阵发黑。
他觉得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冷,耳畔似乎又听见了周遭嘈杂的雨声,还有谁在他耳边一声声地唤他的名字。
声音越来越小,而后渐渐归于虚无。
白屿睁大了眼,将人身躯扶住,颤着手到人鼻下去感受对方的鼻息,接着又俯下头去听对方的心音。良久之后,他像是被抽了脊梁骨一般身躯软倒,猛然跌坐在地。
白宸见状立时奔了过来,却见向来表情漠然的兄长此时竟是泪流满面,涕泗横流,半分不见往日的沉稳淡然。
“警告!玩家白屿精神状态异常,防护机制启动修复失败,将于五秒之后自动退回休眠仓!”
“警告!玩家白屿精神状态异常,防护机制启动修复失败,将于四秒之后自动退回休眠仓!”
……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响不断在耳边回荡,白屿却仿若未闻,只抱紧了怀里了无生机的人,垂首一遍遍吻他再也不会睁开的眼。
……
沈墨终于再次回到那一片白色的苍茫天地之中,却见那一块光屏之上并未显示任何内容,不由怔了一下,“不是吧,我没分数?”
系统冷笑了一声,“请宿主稍等。”
“啊?这东西不是一结束就能打分的吗?”
“原则上确实如此。”
系统话音落下,只见那光屏徐徐浮现出了分数,五十八加二。
沈墨又愣住了,“这怎么还加二了?”
系统并不打算解释,只冷笑了一下,“本系统以为,宿主应该为你的行为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
', ' ')('沈墨见系统不愿解释也不多问,反正是及格了。闻言只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就是我讨厌殷池野然后把他打了一顿吗,我还没出全力呢。”
“据本系统监控得到的数据,宿主遇见此人时精神状态都出现了较明显的异常。”
“那你先回答我,殷池野跟第一世的那个皇子是不是一个人?白屿是不是我师弟?还有灵儿,青衣,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系统沉默了一下,而后机械地回复道,“超出本系统权限范围,无法为宿主解答。”
沈墨勾唇笑了,“那还好,我没打错人。”
系统机械地重复道,“请宿主解释。”
“你还不让人有点隐私了?”沈墨不耐烦地道。
“本系统尊重宿主的个人隐私,但宿主却做出了违背任务目标的行为。作为你的搭档,本系统有权要求宿主为此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
“哎呀,没必要。”沈墨摆了下手,随即笑眯眯地道,“你只要在进行下一次任务之前,再把我的记忆封印一下不就完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好,请宿主做好准备。”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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