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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多雨,小雨淅淅沥沥一连下了几日。直到四月初八这日,天朗气清,云蒸霞蔚。天刚刚亮,便有一道禁卫沿途护送着一列撵轿朝皇观行去。历朝皆有传统,后婚前要往皇观中兴香祷祝,食斋饭三日,以去周身邪秽,感激皇恩浩荡。一路上仪仗已是清减了几番,奈何禁中车架仪仗,香合,提炉,障扇,又是许多贵女陪伴跟随。众人再是轻简也占了足足半条街。众人不知何处得来的消息,一时间官道上人潮涌动,百姓几近疯狂,一路相随在轿撵之后。若非后来禁卫阻拦,只怕众人还都想要闯入皇庙,亲眼目睹撵轿内那位娘娘的尊容。嘈杂声中,众人只见为首那顶鸾轿缓缓落下。一只玉手扶着轿边宫娥缓缓落轿。轿中人云鬓丰泽,玉面香腮,眉眼间明艳妩媚,仿若画中神女临光踏来。倏然间,方才的嘈杂喧闹一哄而散,寂静无声。直到那道袅娜身影被贵女们簇拥着走入庙中,直到观门缓缓阖上,众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观中当即有寺人引众人入殿中焚香。今日陪伴乐嫣身侧的女眷约有十几人之众,中有乐嫣熟识的仲瑛,妙言,义宁,又有皇族宗室间年岁相近的贵女陪同,甚至连献嘉公主亦是同在。献嘉与长乐公府的小公子已经纳征之礼,亦算半个皇族之人。仲瑛妙言二人本该反藩,怎奈撞上今上册后,帝后大婚日期也接近,倒是能多留京城一段时日,参膜朝拜帝后。一群女眷于庙中上香祷告。乐嫣与几个往日还有话说,如今再见倒是有几分窘意了。虽先前乐嫣已是燕国夫人,可如何她们都是宗室贵女,又同乐嫣是同辈一同长大,并生不出太多尊卑之别。如今却不一样了。这位娘子背着她们,一声不吭的当了皇后,当了她们的叔母。仲瑛妙言几人面面相觑,犹记得那日知晓这个消息时,只觉得晴天霹雳,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听岔了去。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众人看着眼前端身跪坐在蒲团中央潜心祷告上香的乐嫣。正值年华的娘子,端跪在上首正中,两侧香烛火光照耀下,姿容晶莹如玉,新月生辉。她微阖双眸,全心祷告。身后贵女们见状也都不敢糊弄过去,一个个都有样学样,跟在乐嫣身后闭目祷告起来。直到香火燃尽,祷告才算完毕,众人叫苦连天的起身。人群中只有义宁最先接受了乐嫣身份的转变。她一见香火燃尽,便连忙上前搀扶乐嫣起身。这番毫不顾忌的模样倒是惹得乐嫣颇为心惊。乐嫣连忙按住义宁的手,“无须你来,你如今有身子,安心待着便好。”义宁算起来正是开年前后同他们一同往猎场冬狩前后有的消息。如今已经满了四月,穿着薄春衫,已经能瞧出小腹微隆。义宁反倒是笑了笑:“娘娘放心,只是前三个月闻不得许多气味罢了,如今早就是能吃能睡。”无须义宁说,乐嫣等人也早早看出来了。这才多久?眼瞅着义宁面上就白胖了些。义宁瞧见众人打量她的神情,也是明白过来,登时面上一阵羞红。恰巧此事寺人前来,说是后殿斋饭已经备好。众人中以示诚敬,早提前几日斋戒。不食酒水,不食荤物,又是一路折腾,早就腹中饥饿。乐嫣亦是如此。一听这话,一行女眷便也不再耽搁,匆匆起身往后殿用膳。皇家私家庙观不接外客,来往此处的都是些皇族外戚。逢年过节过来占卜祭拜,甚至此地也作为一些胡作非为宗室子弟受罚之处,多有受罚来此处面壁受苦来的。庙观之中斋饭清汤寡水着实难以下咽,连茶都是些陈茶,泡出来黑漆漆的一片。众人瞧之食欲尽失。好在献嘉公主自己随身带了茶饼,她命婢女掰碎了给众位重新煮水沏茶。公主姿态十分优雅,对着乐嫣身段亦放得极低,茶一沏好,头杯就给乐嫣端过来。“虽用的是观外的茶,可水是观内的井水,杯盏亦是观内之物。娘娘可放心,绝不会沾染浊物。借着此茶,我替我妹妹给娘娘赔上一句不是……”
乐嫣抬眼看了献嘉一眼。献嘉虽生的不如栖霞公主貌美娇憨惹人喜欢,可通身仪态气度显然要盛出栖霞公主太多。自乐嫣一声不吭的摘下皇后宝座,栖霞公主自知晓这个消息便日日气急败坏,大哭大闹,对着乐嫣口出恶言,叫南应使臣都不敢放她出来。献嘉入大徵宫廷自然也是奔着皇帝后宫而来,可如今献嘉却瞧不出一丝别的情绪来。反倒还能为两国邦交,一次次不厌其烦替妹妹收拾烂摊子。叫乐嫣也不得不感慨一声,栖霞人生的蛮横无礼,命却也是生的好。自幼父母疼宠,养出那般秉性,无论如何都有人替她收拾烂摊子。乐嫣不会为难献嘉公主,二人本就无冤无仇。“公主无需如此。”乐嫣唇角带上浮于表面的浅笑,她不会迁怒献嘉。可并不代表她愿意原谅栖霞。可只要栖霞日后安分守己,她也不会对她如何。可若是再跳腾起来,再惹怒自己,那就莫要怪自己新仇旧恨一起算上了。乐嫣欲接过献嘉端来的茶盏,身后一直不声不响的春澜忽地上前阻住乐嫣。“如今娘子入口的东西,皆要以银针试毒。”春澜话音方落,献嘉面上微微一怔,旋即便柔声笑道:“是该如此,娘娘如今身份一切都需谨慎一些。”语罢便将茶盏小心翼翼递去春澜手上。春澜接过后以银针置入,果真不见银针变色。只是她却并未将茶盏送还给乐嫣。另一边的守意等了好一会儿,不由走过来:“怎么了?”春澜转了一转瓷盏,忽地察觉指腹处怪异。伸手触碰上去,瞧着不深的豁口,边缘
', ' ')('却有锋利凸出,指尖稍微用力,竟一下将她粗糙的指腹梭开,鲜血流出来。春澜回道:“茶水没问题。只是杯身裂了口子,还是换过一只茶盏吧。”献嘉听闻此言,顿时满脸歉意,回头斥责自己的婢女。她素来是温和的人,发起火来声音亦是柔弱斯文:“你们如何办的事?给娘娘选了裂口的杯盏?”献嘉身后的宫娥们见状连忙跪下来请罪。“公主恕罪!”“娘娘恕罪!”“屋内太黑,奴婢们许是没瞧仔细……”乐嫣见状,只得开口劝解:“也不能怪她们,日后多加注意便是。”献嘉见乐嫣不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几人从天还没亮就是一番折腾,又是赶路又是跪拜祷告,各个皆是腰酸背痛,精力不济。乐嫣用过午膳,便困顿的不行,回到客房闻着熟悉的熏香,登时连眼皮都睁不开。她登掉鞋子爬上床睡觉。迷迷蒙蒙间,只听门外乱哄哄一片,她却生不出来一点看兴趣的心思。不知何时,她察觉有人在啄吻自己的唇。那人的唇,冰凉的近乎没有温度。他吻的很用力,一下一下,从娘子饱满的唇瓣落去她粉红耳垂。近乎撕咬,甚至叫睡梦中的乐嫣吃痛起来。她渐渐察觉出不对劲,这香不对劲,她的反应也不对劲。乐嫣极其艰难的睁开眼眸,见到那张近在咫尺叫她浑身发凉的脸。那人笑容肆意,唇上染着点点殷红。门外是禁卫敲门询问声,他竟是不见丝毫惧意。只是拿着手帕,反复将乐嫣唇上血珠擦下,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你说,禁卫进来看到你这副模样,会如何传出去?呵,我的皇后娘娘?”帝后大婚将近, 出现这等事,禁卫倒是知晓分寸知晓守口如瓶,可是这群贵女呢?今日事发, 若是到时候卢恒反咬一口, 自己便是百口莫辩。只怕世人会说, 皇后借皇寺私会前夫, 与之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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