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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适才观外有百姓喧哗,您可曾受惊?”未久, 便有禁卫隔着门低声询问。乐嫣看着近在咫尺丝毫不惊慌的卢恒。她缓缓匀称自己的呼吸, 提声朝着门外道:“未曾。”话音落下, 门外禁卫便纷纷往外退了退,未来皇后的寝居之所, 他们不好离的近了。一片岑寂声中, 卢恒的面上愈发难堪。今日他来, 何尝不是抱着一丝希冀?他想要知晓,他想要亲自问上一问, 乐嫣是否心甘情愿?她当真宁愿受尽世人嘲讽?也要入宫去?她当真也喜欢皇后之位?还是旁人强迫的她?他甚至是疯了一般, 宁愿乐嫣能发疯一般呼唤, 将殿外禁卫都呼唤来。而非如今这般。乐嫣这副宁可委曲求全也要保全自己声名的举止, 显然于卢恒而言,是如此赤裸裸的讽刺, 背叛。他早该认清了——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可真正知晓她如此快的弃旧怜新,而将自己弃如敝履, 仍是克制不住的心头恨出血来。乐嫣盯着他阴冷的打量, 她强撑镇定。直直看着卢恒:“你究竟想做什么?”她想啊,卢恒真是疯了。疯到强闯皇家寺观, 折辱未来皇后,任何一条,都够他死上数回了。他不要命了,还是宁可与她玉石俱焚?拖着她下水?这日,乐嫣冷静的出奇,她垂着眼,语调安静的劝他。“若此事叫旁人知晓,我与皇后之位无缘,淮阳侯以为你就能逃过一截?陛下既然娶了我,为堵天下间悠悠之口必然不会朝廷之上迁怒为难于你,甚至会效仿前朝,给你高车驷马,大好前程。你莫要糊涂……”她说话时,唇齿不可自抑的颤抖。卢恒在乐嫣惊恐的眸光中,慢慢抬起手,轻抚上她鸦雏色发顶。像是以往,在幔帐之中,夫妻二人情浓时的纠缠。只是如今,乐嫣只觉惊慌失措。她甚至不敢去赌。赌卢恒是不是疯了。这厮真要与自己有玉石俱焚不成?她叩齿咬唇,忍住脱口而出的大声呼叫,“今日我不管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知晓你既然有法子进来就有法子出去。若是不叫人瞧见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我声名毁了,你觉得我会放过你?皇帝不会放过你,朝臣更不会放过你……”他第一次觉得,她很聒噪。他与她多少年的情分?都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倒是好——就这般,迫不及待的,回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不成?卢恒伏身下去,缓缓抽出腰间匕首,朝乐嫣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害你,我是在帮你。”他凑近她,轻笑着说着什么。乐嫣看着卢恒唇畔一张一合,渐渐听不清卢恒的声音。似是又回到方才梦境中那种有心无力的漂浮感。她想叫喊也叫喊不出声来。只觉得头顶金花飞转,窗外光影聚散,那人说着她不明白的话。她闭上眼,重新睁开,许久间眼前都是大片的白芒。等到乐嫣听到一声碎瓷脆响,她方才从虚空之中回魂过来。卢恒早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他倒是真有些本事。她睁开眼睛,只见春澜呼唤自己的面孔,地上茶水碎瓷一地。主仆二人皆是一副苍白面容。再配上春澜面上一副惊骇欲死的神情。她不曾想出门一遭的功夫,便叫皇后出了如此差错。春澜入内时,只见守意昏睡在脚凳边,而娘子——则呆坐在床上,衣衫凌乱,唇上尽是红肿。春澜见此,心中一凌,当即就要出去唤人。却猛地止住脚。“娘子,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都怪我,后厨给您熬了汤羹我过去拿,我想着这里四处都是婢女侍从……”谁知不过是去取一盏汤羹的功夫,便出了这般的事儿。乐嫣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无力,若非去铜镜前一瞧,见到唇上红肿,脖颈间更是殷红一片,她还没察觉到疼痛来。她一时惊慌,连铜镜都没拿稳,摔去了地上。乐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稳定下来,去唤春澜:“去叫禁卫都统前来……”春澜倒是沉稳过来,闻言连忙劝说她:“娘子,不可啊,这事儿谁都不能说……”纵那恶人只进入娘子房间不到小半刻的时辰,可谁能说的清这半刻钟,他做了什么?更遑论娘子如今这副模样?娘子是要做皇后的人,名声有多重要……若是叫皇帝知晓,他心中会如何作想?会不会也怀疑娘子?便是如今不怀疑,这也会成为一根永远盘桓在心间的刺。“娘子,您不妨留这处几日,等伤口淡了,再出门……”乐嫣却是呵斥她,语气前所未有的凌厉:“你以为能瞒得过?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这般已经算好了,至少没有闹得人尽皆知。叫旁人发觉出来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她心中想啊,罢了罢了,他要是心中疑我,不信我,左右我不做这个皇后,自请出家便是了。奈何她虽是这般想着,却忍不住鼻尖酸涩一片,委屈至极。她不明白卢恒究竟发的什么疯?好端端的要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他是故意如此,想叫世人彻底误会自己,叫皇帝心中猜忌自己么?她必不能叫他如愿。……贵女们晌午时纷纷整理仪容候在前殿等着乐嫣出来。此次一连数日焚香祷告,不得间歇。只是这一等,许久仍等不见乐嫣出来。与乐嫣熟悉的几人上前询问。却见皇后院子里外围宛如水桶一般。女眷们心中察觉出些许怪异来,想要上前询问,却被女婢们以乐嫣身子不适为由拦在门外。不一会儿,便听内室里传来乐嫣懒懒之言。“我今日身子不适,劳烦你们代我前去与诸位娘子说一声,叫娘子们无需等我,自顾去焚香便是。”贵女们见此,心中愈发生疑
', ' ')('。好端端的怎的睡了一个觉就病了?不过如今乐嫣位分已定,如何也不是众人能质疑的。眼看时辰不早,众人只得自行散去,一路上众人不由间七嘴八舌的嘀咕。“晌午那一会儿,外边吵闹,说是百姓们都想目睹皇后尊容,后边人挤着前边人,简直不怕死一般,将观门都给挤破了……”“是啊,我也听了,是不是混进来了人?我见好像有禁卫四处巡查……”日暮时分,皇观之外马蹄铮鸣。霞光之中一列数十人的黑甲御林军高头大马,腰上长刀,策马呼啸而至。众人亲眼目睹,当今一袭挺拓公服,广袖被风吹的鼓起,梁冠之下,那双深邃威冷的眸中氲着无穷怒意。他翻身下马。全然不顾忌后院的女子。大步流星往后院跨去。女眷怔怔对望,傻了一般。“婚前,帝后不是不能见面?”“谁知晓……陛下连公服都没换下,许是有什么急事儿……”献嘉公主亦是在女眷中交谈,只是她生性略有几分清冷,又是南应公主,很难参与进去女眷间的私语。她被晾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任何不逾。后眼看日头渐深,她才含笑与诸位贵女道过晚安。“今日着实劳累了,我先去房中歇息了。”众人见此也不好继续留她。献嘉领着婢女回了自己最靠内的屋舍。一入内室,她便见到身后女婢给她拿来一方鼻烟壶。那鼻烟壶不过两指粗大小,翠玉壶身里头映着小半壶殷红液体。献嘉拧眉,有些嫌弃的接过鼻烟壶,喃喃自语一句:“今日吓得我一整日,险些被那婢子发觉……他怎么取来的?倒是还真有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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