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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租下了一栋酒店式公寓,每天除了泡温泉、按摩、吃吃喝喝几乎无事可做。
公寓楼后面是一大片雪松林,有时候实在无聊我也会去松林散散步,下过雪后的林子很安静,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我穿着雪地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最深处走,有伐木工用木头搭了一间小小的休憩屋,冬天一来,伐木工不再作业,这间休憩屋也就空了下来。
小小的木屋,覆着白雪的松树林,时不时从树上探出脑袋的松鼠……我像躲进童话世界的彼得潘,只有待在永无岛上才能让我的心得到长久的宁静。
如果可以一直在这里,永远不要和人接触就好了……我这样想着,在普通人看来很简单很自然的社交,对于我而言却是很困难的事情。
一只翘尾巴小松鼠跑到我坐着的台阶上,用爪子拨了几颗坚果,塞进嘴巴里,很快又跑走了。
如果人可以像动物那样,有什么心思直接写在脸上,不用绞尽脑汁去遮掩,旁人也不用费心去猜就好了……
我的思绪游荡在这片白皑皑的树林里,直到带来的两口袋坚果都散完,才慢吞吞地回到了公寓。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我终于打开了一直没有碰的笔记本,从邮箱里挑出一些重要的邮件处理,又找了一家外包公司帮我选址、装修、办营业执照,期间阿曼达给我回了一通电话,大概意思是她和付氏集团的合约还要大半年才能到期。
我一直很希望阿曼达能继续做我的助理,听到她这样说后,我只说让她帮我留意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短暂顶替她助理位置的。
时间转眼到了十二月份,距离我归国的日期还有近一个月,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跑温泉,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我以为是外包公司打来的,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宁宁,是我。”
我一下子清醒了。
是傅思行的声音。
“有事吗?”想到上次通话时他那副敷衍的模样,我的语气刻意放的冷漠了些。
傅思行却并没有被我的态度影响,他依旧笑吟吟的,语调温和:“没有什么事,只是想你了,想要听听你的声音,宁宁,这段时间玩得开心吗?”
我抓了一把温泉池旁边的积雪,没什么耐心地搓玩了起来:“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没工夫跟你闲聊。”
话虽这么说,但我依旧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傅思行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忍不住笑出了声:“宁宁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子最可爱了。”
我被他的笑声激起了心底的不快,咬牙切齿道:“烦人,以后别给我打电话!”
“别挂!宁宁,不要生气,我真的有事跟你说。”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傅思行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不然怎么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能精准预测到。
我强忍着挂电话的冲动,等着他把话说完。
半个小时后,我订好了回国的机票,第二天一大早,我从r国乘坐飞机,转了两次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潼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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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后我顾不上回家,把行李寄存后直接去了我的新公司,因为时间仓促,公司选址在了一家搬走的网络公司,装修上倒是没费什么精力,上家公司搬离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带走。
“付总,营业执照这周就能下来,其他招聘方面的工作也在持续推进中。”外包公司负责人把平板递给我,我翻看了一下作业进度,心稍稍放下了些。
“这段时间辛苦了。”说实话,公司的进展比我想象地要更好些,这倒是托了对方团队的帮助。送走外包公司后,阿曼达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我回国的事只告诉了她。
阿曼达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付总,您之前让我帮忙找的人,我找到了,他是我的学弟,跟我同校同专业,之前在两家公司就职过,我查了他的背调,很不错,胜任助理的工作应该没问题。”
我翻看了一下这位学弟的简介,的确很耀眼,无论是就读大学还是就职公司都能拿得出手,只不过……
“其他都挺好的,不过他上家公司是被辞退的,之后空窗了大半年。”我有些不解,按理来说,他这样的人才应该很抢手才对,就算跟上家公司不和,离开后也能很快找到工作。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微妙,”阿曼达的语气陡然一变,多出了几分八卦的味道:“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被针对了,我问过他,他说是私人情感方面的问题,我就没问太多。”
我对这种情感纠葛的故事没什么兴趣,闻言只是沉默,又继续往下看,当看到期望薪资时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个期望薪资会不会太低了点?”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段时间比较缺钱,可能因为空窗期太久了吧,付总,您看要是可以的话,我约他出来跟您见一面,当面聊一聊会比较好。”阿曼达建议道。
我看了一眼证件照上瘦削苍白的年轻男人,应
', ' ')('声道:“行,时间地点你来定,越快越好。”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我给林阿姨打去了电话。
林阿姨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宁宁,你送来的礼物我都收到了,真是的,回国怎么也不说一声,今天中午来阿姨家吃饭啊,阿姨给你炖猪脚汤!”
我也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回来的,临时有事要处理,那些礼物都是从当地买的,那两盒鱼肝油记得吃,对您眼睛好,那两瓶红酒是送给谢叔叔的,其他都是一些小东西,有吃的有用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林阿姨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后忽然放低了声音:“宁宁,你是不是和谢临吵架了?”
我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阿姨重重叹了一口气:“肯定是那个小兔崽子又犯浑了,你别怕,他去外地出差了,还要几天才能回来,你来阿姨家吃饭,碰不到他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只会显得矫情,我应了一声:“好,那我中午就过去。”
谢叔叔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偌大的餐桌只有我和林阿姨两个人,她给我盛了一碗猪蹄海带汤,忍不住嗔怪道:“你看看你,才出去了多久,怎么又瘦了,多吃点补补。”
我接过她手中的碗,赔笑道:“在国外有些水土不服,过两天就养回来了。”
“宁宁,”没吃两口饭,林阿姨又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抬头看向我:“你和贺家那小子是不是分了?”
我吞下口中的汤,冲林阿姨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嗯,分了有一段时间了。”
林阿姨又开始叹气了,不知道她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她自己:“分了也好,分了也好,贺家这段时间也不太平……宁宁,阿姨帮你物色了几个合适的人选,都是青年才俊,你先看看合不合眼缘……”
林阿姨边说边招手,一旁的家政阿姨适时递上了一沓照片。
我有些尴尬,连连摆手:“不用了阿姨,我现在还不急。”
林阿姨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客厅正门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开门的响动,我的心也没来由地剧烈跳动起来。
“妈,我回来了。”谢临的声音毫无遮掩地传进我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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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飘起了h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低着头,往车库的方向走去,谁也没想到谢临会提前回来,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跟他同一张桌子吃饭,我只能借口有其他事,匆匆从谢家逃出来。
谢临从后面追了上来,那把黑色的伞挡在了我头上。
“我妈让我出来追你的,”谢临跑得气喘吁吁,我双手插进大衣口袋,抬起头看向他。
“你不该这么任性的,大人还在桌子上,你这样跑出来算怎么回事?”谢临皱着眉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以为你比谁都更清楚,我为什么会这样跑出来。”我的语调毫无起伏,一字一顿回答他:“谢临,我说过,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宁宁,我们二十多年的友情,你也不要了吗?”谢临的嘴角落了下去,看起来似乎很难过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索性不说话了。
谢临将伞往我肩头递了递,做出了他自以为的“最大让步”:“关于你不喜欢付音存的问题,我想过了,以后我会跟他保持距离。”
说实话,我很惊讶谢临会在此时提付音存,难道他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只是一个简单的付音存吗?
“好奇怪,”我歪头盯着他:“你居然有一天不追着付音存跑了,还是说你发现他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音存弟弟了?”
谢临被我噎住了。
我拖长了音调,慢吞吞道:“你知不知道你就像个小丑,你想当救世主,想要做某人的救命恩人,你以为付音存是个小可怜,没有你他就活不下去了,所以你才上赶着去做他的舔狗,去释放你可笑的英雄情结,可现在你发现付音存不是你想象中的弱小可怜无助,他有心机,有手段,远远比你以为的活得更好,你的一腔深情错付了人,所以你又开始把无处安放的同情心放到我身上了。
省省吧谢临,别再自我感觉良好了,你这副蠢样子真的很招人烦。”
谢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从小长到大,可能第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我瞥见他捏着伞柄的指节泛出青白色,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付观宁,”谢临深吸一口气,开口却露出了几丝颤意:“你从小就脾气坏、没朋友,除了我之外没人愿意跟你玩。”
他被我刺激后卸下了一些温和伪装,图穷匕见般将锋利的刀尖直指向我。
“后来你妈妈没了,爸爸又找了别的女人,更不愿搭理你了,要说可怜,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比你更可怜了。”
我明白谢临说的都是气话,因为我捅了他的心窝,所以他也要反手一刀,狠狠刺入我的心口,只是……还是很痛……
谢临往前凑了凑,他的鼻尖抵着我的,浅色的瞳仁牢牢注视
', ' ')('着我。
他模仿我的强调拖长了声音:“所以说啊,怪不得我会跟你成为朋友。”
果然,只有最好的朋友才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我的心口痛到几乎不能呼吸,却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腰背,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谢临的头被打偏到一边,他抿着唇不看我,额角爆起的青筋却显露了他的情绪。
“谢临,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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