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绾离按工作室给的地址准时到陶郁之的庭院拜访。
起初她还在猜测,怎么会有人愿意留在江城这座小镇选择定居生活,这里的交通和讯息并不便利。可自从她来到这接触的人和事,这的的确确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类似于这种一孔之见的见解说白了宋绾离自身还是看的过于狭隘了点。
宋绾离飞速地在门前核对好展品所需的资料,避免再三出现展品误漏的情况,以导致对方觉得这件事处理的还不够专业。
即使,这个工作在宋绾离出门前就已经确认了几遍,出现问题的概率也被压缩到了极致,她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第一份工作上个人能力的表现重点。
宋绾离举着敦实的响器(即门环)往门上叩动三声,很快,庭院里就传来恬淡温和的回应声:“稍等,马上就来。”
沉稳庄重的木门从内侧微微敞开一条缝隙,饱经风霜的实木似乎读懂了世间的圆滑世故,并没有发出“嘎吱嘎吱”的卡顿声。
宋绾离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扶在门边一侧的右手上,那是只男人的手,指甲圆润,沿下可看见淡青色血管脉络贯穿手背,冷白手腕上还落着一根简易的红绳。
“嗯?!!!绾离?”
还是听到声音后宋绾离才反应过来,抬头去看——没想到竟然是夏白桦。
时过境迁,印象里开朗的少年白桦与眼前这温润淡雅的艺术家形象重合,宋绾离一时半会不太适应,身形怔了怔,随后又以笑回应:“白桦,好久不见?”
“是呢,距离上次见面还是高中,那时候你走了我每天都求着老师把你找回来,偏偏轮到我们他就不再收徒弟了,天知道我一个人过的得多无聊啊!”
夏白桦撇撇嘴,一副气不打一出来的样子和高中竟没什么两样。
“贺老脾气虽温善,就是骨气很硬,说不找了就不找了,偏偏留我一人享受那日夜的折磨。”
说完,夏白桦白皙俊朗的五官展开舒心的笑容——也算是在坦白,宋绾离走后,大家的生活也依旧平和宁静,唯一重要的,是贺老和他都没忘了她。
宋绾离被他惹的嘴角上扬,“那你怎么混到江城来?老师居然不生气?”
夏白桦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无可厚非的举起右手:“谁说了我混的很差,我觉得我是受到了月老的庇护,水墨画什么的,少不了我一个。”
宋绾离眉梢轻挑,点到为止,她大概也猜到了夏白桦留守江城的缘故。
“我今天来是找陶郁之艺术家的,那劳烦夏大画家帮我慰问慰问,人在哪呢?”宋绾离举起档案袋,语气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夏白桦拉着宋绾离的手腕走进厅堂,正厅面前横置着一个方正水渠,江南雨水繁多,水渠积水引流是此地常用的疏水方式。
随后又引她上到二楼转角的一间小屋,要不是熟悉夏白桦这副冒冒失失的模样,宋绾离怕不是要被他转转绕绕给走晕乎了。
住宅沿用的都是老式的木质门窗,唯一显得现代化的是小屋门前右侧一个铝合金门牌,门牌上落下陶郁之画室几个大字。
夏白桦屈起指节轻敲门面,不过两秒,木门毫无迟顿地从内敞开。
眼前的男人初见便觉得风骨清雅,身着一席乌青色挂衫衬得冰壶玉衡,眉眼清瘦却眼含柔情,颇有种鹤鸣之士的气质。
站在他面前,宋绾离也不由得被眼前文人墨客的身姿所吸引。
夏白桦瞥了眼宋绾离,嘴角开始抑制不住的上扬:“这就是陶郁之艺术家,人我给你送到了,有什么事你们聊,我就不掺和了。”
陶郁之朝夏白桦会心一笑,轻点下颌:“去,帮我泡两杯茶来。”
夏白桦也不顾宋绾离在场,鼓了鼓嘴,“你安排我接待就算了,我又不是你小妾,怎么还要端茶倒水啊!”
陶郁之一脸随和,毫不忌讳直言道:“那正妻,可否上茶?”
宋绾离一副了然于心的看着两位出色的国画艺术家当面调情的状态,倒是也理解了这些年夏白桦不再出入艺术界,更愿意寄情人间仙境的选择了。
宋绾离笑意不减,面色温婉的伸出手:“你好,陶老师,我叫宋绾离,也是白桦的旧友。”
陶郁之立即握手回礼,举止投足间尽显文雅大方,“陶郁之,抱歉,让你见笑了,还有,叫我郁之就行。”
宋绾离也注意到陶郁之的左手腕也系着一根红绳,她也没有点破什么,“好,我今天来是找您谈榕城美协艺术展的事,就是确认能参展的画作,也不耽误多少时间。”
“不急,听白桦说,你学的油画?”陶郁之能发觉宋绾离身上敬而远之的距离感,抬手示意宋绾离入坐身侧的楠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