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中宫令作者:请叫我低调君

第25节

桑枝顿住,忽然明白过来。瞬间就觉得心上仿佛被刀刺了一下,鼻子就有点酸。她暗自咬住后牙槽,强行压住涌上来的对皇帝的恨意,缓下情绪对素勒笑笑,“好,那你要欠着,等你身子好了要还我的。”

“你不要胡说八道。”皇后扯住被子蒙上头,不愿意让桑枝看见她红透的脸。

却没看见桑枝瞬间阴沉下来的脸,桑枝用力攥紧双手,那一脸的戾气只怕要吓到藏在被窝里的皇后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好甜的糖。

☆、新章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现在十分宠信僧人,对学佛很痴迷。

于是宫里有人欢喜有人忧。他还是三五不时去看望董鄂妃,听说在亲自给董鄂妃讲佛法。董鄂妃有没有听进去,桑枝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越来越觉得皇帝不顺眼。她想,最好皇帝早早出家了。

桑枝也当真没回承乾宫,不管怎样,皇后娘娘乐得她留在身边。

小半月过去,眼见着三月到了尾声,又因着桑枝守在身边,皇后娘娘心情好,身体也好得快。绛雪轩那边的案子交到静妃手里,桑枝也不大担心。只是每每想到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绿莺,尽管心肠几度冷硬,却还是止不住心中有些愧疚。绿莺对她的恨,她能理解,绿莺要先杀她,她也能够因此而原谅自己杀人。但总归心底蒙了一层阴影,挥之不去。

而桑枝并不打算挥去,她需要强迫自己直面这些阴暗面。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下,还藏了多少肮脏龌龊,桑枝不知道。但她不想让皇后一个人背负这些,皇后说的那么多,一番心意桑枝能懂,但懂不代表会去做。她已然身在局中了,不可能抽身其外独善其身。不过有一点皇后说的对,桑枝不必亲力亲为,手可杀一人,一条好的计谋却可斩杀千人,用脑子厮杀远比用手厮杀更有力。

晨起后,桑枝给皇后梳妆。掌心里是皇后乌黑柔顺的长发,桑枝手执象牙梳,忽然微微躬身在皇后耳边说,“我给你画眉吧。”通常画眉都是皇后娘娘自己来做,偶尔才会让伺候的宫人来。桑枝拿起眉笔,绕到皇后身前捧起她的脸,皇后望着她抿唇笑。

“笑什么?”桑枝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由也笑起来。她呼吸洒在皇后脸上,便看见掌心里皇后脸颊红上几分。

皇后乖乖坐着,揪住她的衣角说,“桑枝。”

“嗯?”

“你说,我们下辈子,会不会再遇到?”

桑枝动作一顿,轻声说,“会。”

“真的?”皇后闭上了眼睛,只有红润的嘴唇在一张一合,“那你要记得我。”

桑枝望着她,眉笔还没落下,唇却先于眉笔落下去。她亲吻素勒额头,眉心,最终落在皇后唇上,心疼的说,“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能早早遇见你,最好在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那你是孩子吗?”素勒笑吟吟的,脸上更添红晕。

“我不能太小,”桑枝又亲了一下,这才动手画眉,一边画一边说,“太小不懂得爱人,只怕难以白头到老。我得比你大。”

素勒不高兴地撇嘴,“那我宁愿你是个孩子,我想看小时候的你。到时候,你要称我一声姐姐的。”

“哧——”桑枝轻笑,“一声姐姐有何难,我现在就可以这样称呼你,姐姐~”

素勒被她逗笑,伸手搂在腰上,“以后便这样唤我吧,听着顺耳。”

惹得桑枝嗔怪,“你倒是会顺杆儿爬。”一会儿打量一番自己的杰作,满意道,“好了。”

她画得眉眼淡些,也没给皇后上太厚的妆,只是淡淡雅雅的,竟让皇后多出些不胜凉风的娇羞之态。

皇后仔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说,“这倒有几分恪妃的意思。”话刚说完,眼神就像刀子一样看向桑枝,似笑非笑地问,“是不是?”

满汉的装束习惯差异太大,桑枝一动手就下意识地用汉人审美和习惯装扮皇后,而这宫里唯一和汉人沾边的就只有恪妃。听到皇后这话,桑枝笑笑,“虽然是同样的风格,但你和恪妃扮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哦?”皇后的语气不辨喜怒,“你倒是说说。”

“恪妃气质偏疏离,连同她的妆容都带着三分寡淡,她的妆和她的人一样好明哲保身,不动声色也不张扬。”想了想,桑枝接着说,“可你不一样,尽管给你化淡妆,你却偏向娇媚。像是初夏刚开的荷花,妩媚藏不住,眼角眉梢都勾魂。”

一边说,一边看着皇后没什么表情的脸,桑枝笑笑,她其实知道,皇后脸上的表情不怎么明显的时候,多半是心里不痛快。于是说完话,就从后背抱住了皇后,“但,无论是谁都不能和你比,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最好的。素勒……”桑枝亲吻她皇后的脸颊,喃喃道,“你好像长开了,越来越美,我一边喜不自胜,一边又嫉妒的发疯。好怕……”好怕皇帝再看见她。

皇后一僵,原本心头因着醋意攒出来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她握住桑枝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说,“我……上次惹皇上生气,他很生气,大约……不会再来了吧。”

“你身子怎么样了?”桑枝望着铜镜,和她对视。

皇后脸上有点热,“好了。”

梳妆罢,皇后娘娘出去等待宫妃前来请安。桑枝不好跟在身边,只在内殿等着。

趴在窗边的时候,桑枝脑海中回荡着静妃的话,不由得感慨。静妃的话在理是在理,但理是有点歪的。

规矩这个东西,其实是为绝大多数人制定的。毕竟能够制定规则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数人是需要教化和管教的。规矩也未必不好,过度的规矩是累赘,但一个庞大的组织和体系里,规矩确实必不可少。她想,倘若人人都能够好好遵守现有规则,不投机取巧钻营,那规矩就是能让大家好的好东西。归根到底,规矩也不过就是个管理工具而已,倘若工具用得好,自然利大于弊的。

然而可惜,总有如苏麻喇姑甚至如静妃这样的人,视规矩规则为纯私人谋利的手段,不合心意便要改,其实很多约定俗成符合大多数群体利益的条例是很难改变的。

不过现在皇后就是能够制定规则的人,桑枝垂眸,觉得也无谓去在乎这些。合不合规矩,好不好,哪有如此泾渭分明呢?不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坏掺杂。她重视规矩,却也不太在乎规矩,这些东西桑枝看得透。

待送完宫妃,皇后回到内殿就看见桑枝趴在窗台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桑枝的背影,正好有朝阳的光芒透过窗台打进来,照在桑枝身上,便让皇后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抱住了她。

“呀,”桑枝没有动,只是歪头笑看她,“你回来了。”

“嗯,你在想什么?”皇后抱住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能看到红墙黄瓦,紫禁城一派静穆。

桑枝往后躺了躺,正好整个人都依偎进皇后怀里。她眯着眼睛说,“今天天气好,蓝天白云的,让人心情舒爽。”

“嗯?”皇后这才将目光移到天上,“你在看天?”

桑枝应了声,“是啊。”

“你很喜欢看天,看云。”

“嗯,天和云,让人心胸开阔。”

皇后笑笑,“是吗?”她顺势坐在桑枝身边,头一歪枕在桑枝肩头,也望着外面的天空。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安安静静地十指相扣,遥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许久,桑枝说,“要不,你试试看吧。”

“试什么?”

“承乾宫现在肯定需要另一个主事的,现在有资格又熟悉承乾宫的,只有兰秀。”

“太后只怕不会让兰秀顶上去。”

桑枝就笑了,“这样更好。”她握紧皇后的手,“你说,要是把李应容调到承乾宫去,把兰秀调到辛者库呢?”

她说,“这宫里,目前真正忠于你的人,恐怕只有蔡婉芸。李应容那里估计没戏,她对太后的崇拜简直根深蒂固,倒是兰秀,或许能有几分松动。虽然静妃娘娘说,你可以直接动上面,但我觉得,下面这些,双管齐下是不是更好?而且,正好借此试探一下太后的态度。”

皇后沉吟了下,“你跟我想的差不多,但原本我是打算把蔡婉芸调到承乾宫去。”

“承乾宫……”桑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知道皇贵妃英年早逝,但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一旦董鄂妃薨,那势必会连累承乾宫的宫女,掌事就更难逃一死了。桑枝犹豫着,“你说,依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她要是去了,会不会让整个承乾宫陪葬?”

皇后一愣,皱眉道,“这话可不能乱说。”然而,心里却也咯噔一下,桑枝说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

思量再三,皇后娘娘决定采纳桑枝的建议,指派李应容去承乾宫主事,反而把兰秀从承乾宫调到辛者库去。反正,无论李应容还是兰秀都算是太后的人,就算太后生气,也不至于太过打草惊蛇。

然而,太后那边却是另一番打算。

小半月过去,静妃对案子的调查毫无进展,实际上,静妃根本懒得动。既然能让皇后为这件案子为难,静妃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也就猜得出,这事儿绝对跟桑枝脱不了干系。不过,静妃并不太在乎死去的两个宫女的性命,案子的调查权握在自己手里,她只是吩咐人去做做样子,实际是为了应付太后。

慈宁宫岂会不知道静妃的意图!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苏麻喇姑哭笑不得,“静妃娘娘难得出手,这一下把好好一步棋拖死了。”

“她那么不愿意费心的人,竟肯为皇后冒头,”太后感慨道,“哀家越想越不放心,要是把她放回去,只怕没过多久,吴克善就要倒戈投向皇后了。”

苏麻喇姑赞同地点头,“太后所言甚是。”又说,“可现在,不放静妃回去,静妃娘娘也是向着皇后。”

太后沉吟一会儿,胸有成竹的笑道,“那倒未必。只要还在这宫里,她就还在哀家手里。”又意味深长地说,“再没有人比静妃更适合调查这宫里的人命案子了,苏麻——”

苏麻喇姑赶紧上前,太后附耳对她吩咐了几句话,苏麻喇姑面露惊诧之色,“太后高明!”

“去吧。”

“老奴领旨。”

其实我每周更新不算少,只是集中在周五六日三天。别的时候,基本不怎么有空。

☆、种花

永寿宫这阵子都很忙。初春时节,正是耕作的好时机。

静妃娘娘最近对种花抱有很大热忱,尤其身边有个会种花的四喜陪着,静妃娘娘才发现,原来种花还有这么多门道。她想,过去的日子啊,确实是太无所事事了。身为主子,不管是曾经的皇后,还是身处现如今的静妃之位,都像宫里几乎所有妃子一样,除了讨好皇帝之外别无他事。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什么都不愿意去愁,日子变得像蚕蛹,一天接一天的裹起来,裹得密不透风,让她终于被作茧自缚被困在狭隘的深宫内苑里。她的人生百无聊赖,幸好身边有个锦绣忠心相伴。她唯一的乐趣就寄托在了锦绣身上,仿佛是种惯性,她让锦绣代替原来的皇帝成为她的全部。

她不知道如果不把全部的感情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还能有什么可做。她不热衷于权势,聊以打发时日的只有喜欢那些金碧辉煌的新奇玩意。可偏偏皇帝素来厌恶奢华,她便连喜欢奢侈的机会都没有。而今跟着四喜一起种花,竟然让静妃惊奇地发现,原来沉迷一件事也如此令人欣喜。她本就是个纵性尽情的人,容易投入更容易喜爱,但凡有点热衷的事做,都不至于一无是处。

永寿宫就静妃和四喜两个人。这会儿,一主一仆都是两手泥巴,四喜在教静妃弄花圃。

可惜静妃玩不好土,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手拙,四喜的花垄都笔直一条线,孟古青的却不是歪了就是斜了,一条花垄弄下来,人家四喜的整整齐齐,她的就像歪瓜裂枣。做起这些来,静妃没什么架子,和四喜一样亲自动手。四喜毕竟小,有时候转头看到一旁的静妃,就莫名觉得静妃好像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这不,主子还跟她一起弄花垄呢,也是满手满脸的泥。

她们院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月季,雏菊,天竺葵等等。

四喜正在弄新的花垄,回头一看,静妃手里的花垄又一次歪了,她不由急道,“娘娘!您又弄斜了!”

“……”静妃僵住,起身看了看,嗯,果然又斜了。然而这让静妃娘娘脸上过不去,就挑眉看了四喜一眼,“斜了吗?本宫怎么没觉得。”

四喜抬起衣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重重点头,“斜了!”

“……”静妃嘴角一抽,暗道,气人。这小丫头这么没眼色,皇后怎么会挑她来!

可其实,四喜只是没见过跟奴才一起动手干活的主子,静妃不端架子,让她心里愈发愿意亲近。这会儿累得满头大汗,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没去琢磨主子的心思,十分耿直的回答。

静妃还待冷脸,却见四喜从泥堆里走过来,到她这边的花垄里来,低头弄着她的花垄认真说,“娘娘,奴婢小时候刚开始做的时候也总斜,做得时候以为是直的,可是起来一看就是斜的。为这儿挨过不少骂呢。”

听到这话,静妃原本的情绪被打散,于是蹲在四喜身边问,“你小时候就做这些了?”

“嗯,”四喜瞄着花垄,认真的用手测量着,边回答,“奴婢是穷苦人家出身,虽然是包衣奴才,但做的却是种花放牧的活,这样的活计最吃力不讨好,万一把花种死了,或者有时候牲畜吃撑了生病,都是轻则受罚重则丧命的。”

静妃听着,心里有些感慨。四喜说的这些情况,静妃不是毫不知情。她出身蒙古贵族,自然知道有的人家对奴才不怎么好,多多少少也听过打死奴才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静妃听到的是抱怨奴才不经打,没“碰”两下就死了,还要买新的奴隶。眼下,看着小脸紧绷神情严肃的四喜,静妃叹气,问她,“你才十四岁呢。”

“娘娘您不知道,我们做奴才的,打出生起就是做苦力的命。奴婢刚会走路,就被额娘带着做活儿了。”四喜给静妃修整着花垄,慢慢挪成直线,这才喜道,“好了!”

四喜一脸满意的笑容,十分灿烂。看得静妃怔了怔,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她想,这孩子真是容易满足,一点点小事就能高兴成这样。四喜脸上也溅了泥巴,这会儿额头的汗珠冒出来,快要滑下打湿眼睛了,她眨眨眼对主子笑,下意识地不能在主子面前擦汗。

静妃却见不得,于是也没甚在意,抬手就用干净白皙的手腕给四喜擦了擦额头。她这动作也是惯了的,以往锦绣做活儿忙的时候,静妃偶尔也会顺手给锦绣擦汗。

却没想到四喜一下僵住,整个人愣在原地。

静妃擦完才发现四喜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禁奇怪道,“怎么了?”

“娘娘!”四喜霎时间热泪盈眶,小脸涨得通红,满含泪水地望着静妃,眼泪吧嗒吧嗒直落。

“哎——”静妃吃了一惊,“你哭什么!汗珠掉到眼睛里了?”

四喜却眼泪越落越厉害,眼巴巴地望着静妃,抽噎道,“娘娘,您对奴婢太好了!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侍奉娘娘!”哪有主子给奴才擦汗的,何况还是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静妃。四喜自幼也没被什么人好好疼爱过,她这样穷苦人家的女孩儿生来就会被嫌弃,被当做换钱的物什随便养着,自然也难以优待了她去。入宫后就更别提了,亲生父母都不待她好,何况是负责调/教的嬷嬷们。

这些世代包衣奴才出身的女孩儿,大多养出很好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四喜也不例外。只不过她年纪太小了些,一般进宫都要好好教养两年,多半会在十五或者十六岁送到各宫去,不然太小的话做事容易不利索。四喜进宫没多久,堪堪一年多,就这么巧被皇后的人选中,送到永寿宫来,身上到底还残留着不少宫外的野气。

静妃听她这话,哭笑不得,“不就是给你擦个汗么。”

“从来没有人给奴婢擦过汗,”四喜抽噎着执拗地说,“何况,娘娘您还是主子。”

静妃扶额,又叹一声,不由放柔声音道,“好了,别哭了。待会儿还要给你擦眼泪吗?”

“奴婢不敢!”四喜连忙抬手,自己拿手背擦眼睛。然而她手小,手背上也沾了泥巴,不擦还好,这一擦眼泪是没了,倒擦一脸的泥。又哭得眼睛通红,小脸还紧绷着,看得静妃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四喜一脸茫然,“娘娘,怎么了?”

“你……”静妃忍着笑,刚想给她擦擦,又顾忌着她刚刚哭泣的模样,手就没抬起来,只是笑着说,“你这小丫头啊。”在静妃眼里,四喜就是个孩子。

四喜不明所以,也不敢再问,因为脸上本来就有泥巴紧绷绷的,这会儿也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又添了泥。只是指着花垄说,“娘娘,就像这样就行了。实在不行的话,您可以先画一条直线,画好了,再沿着线堆土,就不会斜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静妃点点头,看看自己那条被四喜修整过的花垄,赞叹道,“做的不错嘛!”她都忘记刚刚还因为被四喜直白地指出来而不好意思了。

四喜看着花垄,想了想,“娘娘,奴婢先给您画一条线吧。”四喜早就想这么做了,不过一直以来静妃什么事都要自己亲手做,不让四喜插手,四喜也就不敢违背。这会儿趁机说,“下次,您就可以自己画了。”

“好。”静妃应下,四喜高兴地起身,拿起一旁的铁锹沿着静妃的花垄划出两条平行的直线。静妃站起来看看,问她,“你怎么能画这么直的?”

“奴婢小时候就是这样画的。”四喜画完一条,正在画另一条,忽然静妃叫住她,“本宫来试试。”

四喜不敢怠慢,停下来交给孟古青。孟古青拿着小铁锹,想学着四喜半躬身划线时,又觉得撅着屁股的这个形态极为不雅。她犹豫了下,到底是蹲下去,一点点画。可一蹲下去,铁锹划破泥土,就在她脸上溅了些泥。

直到静妃画完长长吐出一口气,“好累。”

四喜跟在她身边看着,小心翼翼地看着静妃,下意识地想去给静妃擦脸——于她而言,这并没有什么不妥。本来全方位伺候主子就是她做奴才的本分。可她忘了手上有泥,手抬起来快放到静妃脸上时才僵住。于是又缩回来,涨红着脸,“娘娘……您脸上有泥……”

静妃又用手腕擦了擦。

四喜看着静妃脏掉的手腕,心疼不已,“娘娘,您手腕也脏了。”那么白皙鲜嫩的手腕,这会儿却沾满泥巴。四喜看着,只觉得不忍心。小姑娘还不太会遮掩情绪,眸子里的怜惜落在静妃眼里,让静妃怔住。

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太像锦绣了!

过去锦绣就经常有这种眼神,尤其是当静妃磕磕绊绊不舒坦的时候,锦绣但凡看到静妃受一丁点委屈,就会流露出那种眼神。静妃顿时面色煞白,怔怔的望着四喜,突然就心里猛地多出个窟窿,汩汩地流血。一时间好似浑身都没了力气。

缓了缓,静妃才哑声说,“无碍。”她低下头,继续捣鼓她的花垄。她不能让自己想起这些,一想起来,便觉得天地都灰茫茫一片。她想,锦绣到底在哪里等着自己呢,锦绣过得好不好?

她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却绝不会去细究。

四喜到底不是蠢物,觉察到静妃情绪变化,也不敢再造次,只是默默继续做手里的活。

两人安静地在花圃里忙活,忽然宫门来报,“启禀静妃娘娘,慈宁宫派人来问话,问您绛雪轩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查问了些什么人?”

静妃听到这话,头都没抬,只说,“正在查,午膳过罢再审。”

来人报说,“启禀娘娘,太后还说了,估计永寿宫人手不够,所以太后帮您要审讯的奴才都叫来了,就在宫外候着。”

“那就让她们候着。”静妃答得不冷不热,她知道太后不会善罢甘休,但也打定主意糊弄过去。审是一定要审的,但怎么审,怎么报上去,那就是孟古青自己的事情了。虽然不好办,可静妃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后宫博弈这种事,鲜少有一局定胜负的。这个案子的目标在皇后,就算太后要责怪静妃,也顶多挂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反正她现在罪名不少,再多一条也无关紧要。

四喜偷偷看了一眼冷冷的静妃,暗自紧张地咽了口水。可她这个动作又因为离静妃太近,正好被静妃抓了个正着。静妃唇角浅浅地勾了勾,也没说话。

案子,得慢慢来。静妃主意已定,既然皇后是真心对她好,静妃自然也不会辜负她这番情意。这么想着,又看一眼四喜。静妃心想,这宫里只怕没有桑枝那样的奴才了。

远在坤宁宫的桑枝莫名打了个喷嚏,被正在玩刺绣的皇后娘娘听见,问她,“不舒服?”

“许是花粉过敏。”桑枝揉了揉鼻子,“春天的时候,我容易花粉过敏。”

“过敏?”皇后皱眉,“那是什么意思?哎呀——”戳错针眼了。皇后娘娘打算给太后和皇上亲手绣件衣裳,免得落人口舌。这本就是她该做的,不过一直没上心。

桑枝急忙上前,“扎到手了?”

“没有,”皇后娘娘笑哼一声,“本宫有那么笨嘛!女红是基本的,宫里的女人都会。”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看桑枝,“是不是,桑枝?”

桑枝就老脸一红,针线活这事儿她一向做不好。太细致琐碎,她倒是能做,但做不出花样来。这些日子被皇后勒令在坤宁宫养脚踝,桑枝就看见皇后一双手,即使不能说巧夺天地,至少也是一双巧手,做起针线活来有模有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茶菇树的长评~~~

以及,感谢以下小天使的霸王票!谢谢你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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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4

皇后娘娘瞧见她微红的脸,偷笑一下,随即放下手里活计望着她,“桑枝~”

“嗯?”

“呐……”皇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绣花荷包来,红着脸递给她,“给你。”

手里被塞了个花式复杂的荷包,看样子是苏绣制品,绣着梅花和云纹。桑枝心中一动,“送我的?”

皇后不好意思看她,故作漫不经心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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