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一直认为,媒人只能女子担任,没想到男子也可以,有疑问就问是她的习惯,柴文远见她和叔侄俩说了几句话后恍然大悟,遇到她不明白的事情,她便由叔侄俩做主了。
或许便是如此,才让两个少年如此精于世故的吧?柴文道参与自己的婚事,柴伐北这个当侄子的也在一边出主意,这事按说与礼不符,可见三个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便知道这才是他们三人的相处之道。
什么事情都让孩子参与……
难道这就是她的育儿之道?如今满京城的人家,哪个不想认识她?哪个不想从她这儿问些育儿之道?谁曾想,这妇人竟是任由两个孩子做主的!若真的这般说出来,怕是谁都不相信吧?
柴文远见自家兄弟特别仔细地给她解释:“嫂娘,别人家要媒婆呢,是因为对彼此都不熟悉,只能靠媒婆一张嘴说合。咱们两家又不一样,吕相是我们的座师,便是他做主了我的婚事也是使得的,因此咱们两家的媒人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男女自然都无所谓。不过这事既然是吕相在皇上面前定的,自然找个男媒人更合适些。”
高媛点头:“哦,那纳采的事情是不是就算商量好了?”
柴文道点头:“对,嫂娘您别的都不用管,只管好酒好菜地招待华相便是。华相是蜀人,好吃辣的。”
高媛笑:“那就更容易不过了,咱们家可不缺辣椒。”
柴伐北道:“娘,接下来就该纳征啦,就是咱们要给吕家送聘礼。”
高媛问:“这个聘礼有什么讲究?”
柴伐北撇撇嘴:“一点儿都不讲究,叔父的品级在那儿了,一点儿都不敢逾矩的。娘您只管找俩五两的银元宝,拿红色涂了就成了。”
“就成了?!”高媛简直不敢相信,“没有别的了?”
柴伐北非常肯定:“没了。”
“这,这也太寒酸了吧?”高媛道。
柴文道笑道:“嫂娘,伐北逗您呢。”
柴伐北便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个坏小子,又来逗我!”高媛轻轻地给了他后背一巴掌,“好好说。”
柴伐北道:“其实也差不多,《大夏家礼》上就是这么规定的,不过大家也都觉得很寒酸,所以就不怎么听了而已。这个完全视女方的彩礼而定,吕相要想出五千两银子嫁孙女呢,咱们就准备两千五百两的东西就好了。”
“对半?”
“没错。”
“东西呢?”
“无外乎就是过日子要用到的东西呗,吃的喝的用的都成,娘您弄些瓜果桃李、买几盒好点心,准备些绸缎就成了。要是嫌麻烦,还可以直接给银子。这个好,娘,您就随便办几样礼,剩下的就抬银子好了。吕相家定然是把聘银直接抬回来的,到时候就给叔父啦。”
高媛问柴文道:“这回他没蒙我吧?”
柴文道笑道:“没有,这个主意挺好的。”
高媛便点头:“好,那咱们要给多少银子啊?我算计着,家里还有两万两,应该够了吧?”
柴文远差点儿被嘴里的茶呛死:“咳咳,你,咳咳,你说多少?”
高媛看了他一眼:“两万两啊,不够啊?”
“够,够,尽够了。”柴文远无力地道,回过神来,“你,你是怎么挣的?”
这么多银子,她还要拉扯俩孩子,怎么挣的?
“挣钱又不是多难的事儿,你只管说够不够吧?”高媛道。
柴文远苦笑道:“用不了那么多,依吕相的家底,能拿出三千两来嫁孙女就不错了,他家人口多,你可千万别拿两万两的银子当聘礼,否则吕相家就该卖房子了。”
高媛笑:“哎呀,一不小心就成了富翁的感觉真不错,成,到时候你问清楚了,然后给我个数就好。”
柴文远继续苦笑:“我今天是带了银票来的。”
本来是想着她怕是没钱娶兄弟媳妇,谁知人家居然是大手笔。
高媛豪气冲天地一摆手:“不用啦,你负责跑腿就成了,银子我有!”
柴伐北挪挪椅子,靠近他说悄悄话:“爹您不知道,我娘可会赚钱了。我从记事开始,家里就没为钱发过愁。”
柴文远沉默片刻道:“你娘……”
柴伐北立刻明白了他要说的话:“特能干是吧?就她那冬天能种菜的本事,可能赚钱了。我娘着急在京城开铺子也是为了这个,不过她说不卖菜了,怕对我们俩名声不好,要卖花,雅致。”
柴文远点头:“好,你们如今中了进士,我又盯得紧,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你让你娘只管放心开,我让人盯着呢。”
柴伐北继续跟他嘀咕:“爹您这样就对了,您发现没?只要您不提您家里的事儿,我娘态度就好。”
柴文远懂了,立刻对着高媛道:“虽说你有钱,可他成亲,我当兄长的不能不出钱。这银票你还是收着吧,到时候给他添置些东西也好。”
高媛看了看金额:五千两。
“你拿这么多银子出来,没事儿吧?”
柴文远立刻道:“自然无事。”
高媛便拿了过来:“成,你自己的后院自己摆平去,等他成了亲,这银票我给兄弟媳妇,就当你给他们小两口过日子的贺礼。”
这样也成,柴文远不在意。
柴文道却道:“嫂娘,您留着给伐北吧。”
没等高媛说什么,柴文远就道:“给伐北的我也已经准备好了。文道,你放心,这点儿钱,你兄长还没放在心上。”
高媛想起来柴伐北说过的事情,赶紧问他:“我听伐北说,琼林宴上有人要抢他做女婿?”
柴文远点头道:“好几家呢,不过你不是说要和你商量吗?我都没应,只说你做主。”
高媛便满意地点点头:“对,就该如此。伐北还小些,等过两年再物色也不迟。等兄弟媳妇进了门,她认识的女孩子多,先挑孩子再挑大人,到时候你管挑大人,我来挑孩子。”
柴文远见她果然如柴伐北所说,十分欢喜,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只有一样,不许跟那边有任何牵扯,七拐八绕的亲戚朋友同科同僚什么的都不成。”
“好,不牵扯,我也不放心。”
已经和离的夫妻俩在这一方面达成了共识,甚是满意。柴文远踏出院门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今天居然如此顺利,想想儿子的话,不觉大为后悔以前的举动来。
这么贤良能干的女子,自然是不可能委身与他当个低人一等的妾室的。只怪自己眼界太窄,以为天底下的女子都一样柔弱无能,只能靠着男人过日子,对她失了尊重。
他去找了华相,一说要请他做媒人,华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和那叔侄俩搞好关系很重要啊,他还打着柴伐北的主意呢。自家幼女今年十二,多合适!
而且,他真的很想见见那位养出状元郎和探花郎的奇女子。他家夫人都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这位妇人下帖子才合适,找借口都不容易。
这下好了,只要他当了这个媒人,自家夫人再出面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两个人便联袂去了吕家,东西都是柴文远预备的,华相看了之后直嘀咕,难不成这门亲事是真武侯后娶的那个操持的?千万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