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把堂内的关捕头唤到门外,告知账目的事,视线与其交汇,收到一个安抚的眼神。
卫衡不明所以,决定再等等。
陈知府看向李春花的长孙张昊:“你是如何断定张时的银两是从东家窃取的,而不是自己做工攒下的?”
张昊道:“回禀大人,张时在我们村里过得就像一条狗,谁家有剩饭吃不完就把他招去,平日里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进城没几日又是买新衣,又是吃好酒,小的就觉得奇怪,趁他吃醉了酒,就多问了几句。
他说他找到一个好东家,来钱快,才几日就拿到了二十两银子,一个店铺的伙计能赚几个钱谁都清楚。
他从以前就手脚不干净,都是同村,大家可怜他就不计较了,但这次不一样,把手都伸到外面去了,小人这才想着报了官。”
末了,他补充道:“大人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张家村求证,他是什么样的人,村里的人都知道。”
张时孤身一人,村子里发生点什么事儿,都往他身上推,是真是假,谁说得清。
即便官差去查证,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张昊有恃无恐。
第23章 . 结案 听到张昊将自己比喻成狗,张时不……
听到张昊将自己比喻成狗,张时不仅仅是愤怒,还有难堪。
他八岁那年,连续下了几日暴雨,全家出动去地里排水,他们家的地在山脚下,雨水混合着山上的沙石冲下来,直接将一家子活埋了,只他年纪小,留在家中,侥幸躲过一劫。
自那以后,他捡柴,打猪草,看田地,扫鸡笼子……只要能做的他都会去做,就为了换一顿饭吃,是不是剩饭又怎么会在意。
直到十四岁进城做工,才彻底摆脱了那种境地。
陈知府问道:“张时,张昊说的可属实?”
“大人,他撒谎,小人的衣服是东家买的,酒是东家赏的,但小人没有吃醉酒,更没有说过那种话。”张时悲愤交加。
陈知府看向张昊,疾言厉色:“他是在哪里吃醉酒,当时可还有旁人在场?”
卫衡挑眉,他怎么感觉知府在生气呢?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件,若非犯案地点在州城,苦主也是城中的商户,就直接打到县里去审了,莫非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迄今为止,他尚未看出端倪,形势几乎是一边倒。
“这……”张昊埋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李春花一家再狡猾也只是乡下的农户,很多细节考虑得不够周全。
在张昊看来,他只是揭发“恶人”的良民,按照例律,一经核实,还能拿几个赏钱,他又不是来打官司的,为什么要审他?
“嘭。”陈知府耐性不是很好,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听不到回答,狠狠地砸下惊堂木。
张昊吓得浑身一抖:“在小人家里,小人的家人可以作证。”
陈知府眯起眼:“你平日里和他关系很好?”都好到带回家里吃酒了。
张昊稳住气息,解释道:“那酒不只给了我们家,村口第二户的张家、孙家、赵家、王家都有,来路不正的银子,花着也不会心疼。”
张时给关照过自己的人家都送了酒,数量不多,每家只有半斤,图个心意。
不想,这竟成了他出手阔绰的证据。
“哦?”陈知府道:“那他可是在每户人家家里都吃了酒?”
不等张昊作答,堂外,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涨红着脸,抢着道:“没有,他说李老太太病了,他要赶着去看看,酒送到就走了。”
张昊面色一变,李春花嚷嚷道:“贱蹄子,你和张时那点事儿谁不知道,见天儿地往家里面领,也不害臊,在公堂上胡说八道可是要吃板子的。”
小姑娘的爹一听,可不干了,爆喝一声:“你这个老不要脸的,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敢编排我闺女,村里的人谁不知道,张时攒下那点钱,都被你哄去了!”
“是啊是啊,张时到我们家的时候也是那么说的。”另有几人附和道。
张时从未白吃白喝,大家对张时的看法和李老太太一家截然不同,突然收了礼,都想留他吃顿饭,表达谢意。
张时闻声看去,眼眶一热,都是张家村里与他相熟的人。
从张家村到州城的距离可不短,眼下是春耕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呢,完全没料到他们会特意赶来这里帮他说话。
这么多张嘴说同一件事,总要给出个交代,李春花道:“大人,您别听他们胡说,民妇见张时破衣烂衫,怪可怜的,就帮他做些缝缝补补的活,给报酬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能叫哄骗。”
话一出口,就惹来一片冷嗤声,有人讥讽道:“一块补丁换一身衣服的钱,没见过这么赚钱的买卖。”
李春花的二儿子张庄粗声粗气道:“给多给少都是他自愿的,和此事无关!”
“嘭。”惊堂木一落,大家都闭嘴了。
说到底,不管以前如何,都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张时给了银子,又送人参。
“传人证。”陈知府沉声道。
人证?
听到这话,堂内堂外的人都愣了,什么人证?哪边的?
来人跪在堂下道:“大人,李春花亲口对小人说出张时花了二十两银子为她治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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