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含笑接过四皇子手里的小碟子,道:“小四乖,母妃这就给你大姐姐拿过去。”
四皇子将一根手指头含在了嘴里,有些眼馋地看着皇贵妃将装着南瓜糯米糍的小碟子递给大宫女红丹。
红丹见了,抿嘴笑了笑,拿勺子从小碟子里取了一个南瓜糯米糍出来,放到四皇子的小碗里,道:“大公主吃不了这么多,四皇子可以留下一个。
四皇子欢呼一声,看向皇贵妃,问道:“母妃,我可不可以吃一个南瓜糯米糍?”
这些甜腻的东西对牙齿和脾胃都不好,皇贵妃平时不许四皇子多吃,所以四皇子才将这些自己喜欢的甜食偷偷藏起来。——其实也就是他自己一个人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皇贵妃宫里的人都故意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皇贵妃轻轻拧了一把四皇子圆胖的小脸,怜爱地道:“就知道吃……”
四皇子端了小碗进到暖阁里面,小口小口地吃起来,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
皇贵妃在外间看见四皇子的样子,怔忡了一会儿,转头问红丹:“御医来了没有?”
红丹屈膝答道:“在外面候着呢。”
皇贵妃便带了宫女出去,领着御医去和熙公主住的瑞宜斋。
瑞宜斋是皇后寝宫凤翔宫旁边的一所宫室,历来都是公主的寝宫。
来到瑞宜斋,皇贵妃直接带着御医进了和熙公主的内宫室。
和熙公主已经除了鞋袜,换了宽松的细麻寝衣,半靠在床头,脸上越发红艳似火。
宏宣帝见皇贵妃带着御医来了,便起身站到一旁。
皇贵妃和御医赶紧给宏宣帝行礼,又问候了和熙公主一声。
和熙公主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给皇贵妃行礼。
皇贵妃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按住了她,不让她起身,嗔道:“病了还穷折腾,岂不让你父皇担心?”
和熙公主偷眼看了宏宣帝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嘴角含笑,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和熙公主突然有些脸红,喃喃地对皇贵妃道:“周母妃,对不住……”幸亏她在发热,脸上已经够红了。
皇贵妃笑了笑,起身让御医过来诊脉。
御医拿出诊脉的小棉枕,放在和熙公主手腕下面,搭起三根手指头,凝神诊起脉来。
三皇子从外宫城回来,听说妹妹病了,便赶紧从自己宫里跑到了瑞宜斋。
宏宣帝见三皇子莽莽撞撞地跑进来,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再过来一年也要搬出去住了,还这样不知轻重,真该让你大哥好好管教你才是。”
三皇子低了头,喃喃地认了错,一脸沮丧。
皇贵妃微笑着站在一旁看御医诊脉,似乎没有看见这边宏宣帝跟三皇子父子俩的咀晤。
御医诊完脉,将小棉枕放回药箱,起身给宏宣帝行礼道:“和熙公主只是偶感风寒,吃两帖药,捂着发发汗就是了。”说着,御医又从药箱里取出几粒丸药,交给和熙公主的侍女,道:“不用煎汤药,将这丸药吃下去,再多喝些热水,睡一觉,明儿下官再来请脉。”
宏宣帝挥了挥手,让御医退下了。
和熙公主苦了脸,捏着鼻子吃了一粒药。
皇贵妃赶紧让宫女将南瓜糯米糍端过来,对和熙公主道:“这是你小四弟嘱咐本宫给你带过来的。说吃完了苦药,再吃些南瓜糯米糍,嘴里会好受些。”
和熙公主和三皇子听了皇贵妃的话,都是一愣。宫里的人都晓得,四皇子最爱的甜食便是南瓜糯米糍,只是皇贵妃管得严,不让他多吃,所以只要有机会,胖胖的四皇子就会同小仓鼠一样,四处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南瓜糯米糍。跟宝贝一样,等闲不拿出来见人的。
可是为了和熙公主,他居然主动拿出来自己“藏匿”的宝贝甜食。
“别是周母妃迫着小四弟拿出来的吧。”三皇子想起四皇子在皇贵妃面前既委屈又倔强的样子,已经坏笑起来。
皇贵妃微笑着道:“在陛下面前可不敢瞎说。确实是你们小四弟亲自拿出来的。不信你们可以亲自去问他。”
和熙公主和三皇子方才信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惭愧的样子。
宏宣帝将这两个孩子的脸色都看在眼里,默了默,对三皇子道:“别吵着你妹妹,说说话就回去吧。”又对皇贵妃道:“朕去养心殿批折子,有事差人养心殿传话就是了。”
皇贵妃笑着应了,又交待了服侍和熙公主的宫女内侍几句,便对和熙公主道:“公主歇着吧,别太劳神。快过年了,人多事杂,如有怠慢之处,还请和熙公主和三皇子多多体谅。”
和熙公主和三皇子送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道:“恭送周母妃。”
皇贵妃点点头,带着自己的宫女内侍离了和熙公主的瑞宜斋,回自己的凤栩宫去了。
等皇贵妃走了,三皇子才对和熙公主悄悄地问道:“怎么病了?晚上睡觉又不安生了?”以为和熙公主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踢了被子的缘故,“你的宫女也太大意了,晚上都是怎么值夜的?”就要叫了和熙公主的宫女过来问话。
和熙公主忙拦着三皇子,也低声道:“不怪她们。是我自己的错。昨晚想着母后,走了困,睡得晚了,所以染了风寒吧。”
三皇子倒也罢了,想了想,对和熙公主道:“本来二哥还担心我们在内宫会有事,让我们小心些周母妃。不过现在看起来,周母妃对我们倒有些敬而远之的样子,想来也是避嫌,担心我们有什么事,她不好对父皇交待。”本来担心皇贵妃会趁机整他们。
和熙公主垂眸想了一会儿,道:“我觉着,周母妃跟大舅母不是一样的人……”
三皇子会意地点点头,想起了楚谦益和楚谦谦,对和熙公主道:“等你病好了,也可以经常宣了谦谦进来给你作伴。这两兄妹最近在宁远侯府里很是跋扈,对大舅母动辄叫她‘芬姨娘’,连面子情儿都不顾。我很担心他们中了别人的计,到头来自己吃亏。”
和熙公主不明白,问三皇子:“什么计?”
“裴太傅讲得书里面,有一则故事叫‘郑伯克段于鄢’。”三皇子便把这个故事给和熙公主说了一遍,是说郑伯为了收拾弟弟共叔段,故意姑息纵然他,最后共叔段犯了大错,郑伯名正言顺起兵灭了他。
和熙公主要琢磨一阵子,才想明白过来,问三皇子道:“你是说,有人故意姑息纵容益儿和谦谦,让他们的错越来越多,最后好收拾他们?”
三皇子满意地笑,拍了拍和熙公主的头,道:“孺子可教也。”
和熙公主皱了皱眉头,却觉得困意上升,想是那药生效了,口齿愈加缠绵起来,一边听着三皇子说话,一边已经睡了过去。
三皇子住了嘴,伸手出去帮和熙公主盖好被子,又唤了人过来在床前伺候着,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和熙公主的瑞宜斋,回自己的宫里去了。
宫里忙着过年,京城里各家府邸也都是同样的忙碌。
宁远侯府里,宁远侯楚华谨在外院书房里看着各个铺子和庄子上送上来的年货和帐本,很有些不虞,翻着帐本问外院的大管事秦力生:“你这个大管事是怎么做的?——这么多铺子和庄子,只交上来这么些银子和年货,真是别让过年了。”
秦力生陪着笑,道:“侯爷,这些铺子和庄子,都是侯爷前一阵子吩咐,让夫人接过去料理的。小的最近都在忙着侯爷的私产……”
楚华谨转嗔为喜,屏退了左右,让秦力生把私产的帐本拿出来看。
秦力生笑着又递了两本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