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霍然起身,雍容地朝外走去。
等出了房间,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温厚大方的笑意,雍容高贵,又变成了完美的裴府大小姐。
蒹葭院内,舒雪玉有些担忧地看着裴元歌,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元歌,有句话我跟你说,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挑拨离间。我看你跟裴元华似乎很亲热,可是,你要记住,不能把她的好当真,你要对她有戒心:当然,你也不要去惹她,这个女孩心机很深,比章芸更难对付!”
没想到舒雪玉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裴元歌有些好奇地问道:“母亲为什么这样说?”
舒雪玉叹了口气,眼神突然悠远起来:“元歌,你知道吗?当年我曾经痛恨章芸,但是我居然没办法不喜欢裴元华。我真的有种把她当做女儿来看的感觉,甚至想要把她养在膝下,记在我的名下…。”
而与此同时,刑部,裴诸城拿着手中的圣旨,浓眉紧皱,头大如斗。
这件事,他要怎么办才好?
061章 斗智较量,姐妹pk[文字版vip】
舒雪玉曾经差点把裴元华记在自己名下?裴元歌吃了一惊。
“裴元华是你父亲第一个孩子,虽然是女孩,却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时我一直都没孩子,看到那个小女婴,粉妆玉裹十分可爱,即使再讨厌章芸,却也还是想抱抱她。说来奇怪,我一抱那孩子,她就对着我笑,真的是……把我的心都要笑得融了,所以,我第一眼就对她很有好感。”
舒雪玉说着,神色黯然。
“后来,她一日一日长大,聪明乖巧,玉雪可爱,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很偏我,我跟章芸起冲突时,她甚至会在你父亲跟前为我求情。我就动了心思,想要把她记在我的名下,做我的女儿。可是明锦拦住了我,她说,这个女孩处处都表现得无可挑剔,但就是太无可挑剔了,就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那这个女孩就太可怕了!让我再看看。”
“夫人,”裴元歌犹豫了下,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感觉裴元华的一切表现都太无可挑剔,完美得就像是精心编排出来的剧目。
舒雪玉微微放心,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我听了明锦的话,暂时熄了心思。可没多久,我生了病,她小小女孩,却守在我床边,跑前跑后,还要喂我吃药,体贴关爱,真的让我有种母女贴心的感觉,那时候,我几乎要不理会明锦的劝告,把她抱养过来。
然而,那天晚上,我朦朦胧胧地睡着,却看到她往我的药里加东西,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那时候我突然涌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觉得也许我生病,她照顾我都不是巧合,这个女孩那样贴心,是有原因的!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那时候,裴元华还不到四岁,但我就是这样觉得,越想越觉得害怕,就彻底断了这个心思。再后来,也许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看她时总带了一丝警惕,但即使这样,我也看不出她有丝毫的异样,好像那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幻觉。”
说到这里,舒雪玉的脸上依然有着一种惊骇的神情。
还不到四岁的女孩,怎么就能够伪装得那么天衣无缝?甚至,或许不是从那年开始,而是从这个女孩降生,对她的亲近,对父亲的体贴孝顺,种种的种种……就好像裴元华在这方面有着天生的敏锐触觉!
那个时候,真的是越想,越觉得裴元华可怕!
“我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也许我的情绪里露出了破绽,而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可她还是待我孝顺一如往常,我本来还以为,是我病得昏昏沉沉,把幻觉当成了真实,可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素来亲热的人,突然间态度冷淡,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也不生气,依然孝顺体贴呢?就好像这个孩子没有脾气一样。从那以后,我就对她有了戒心。可就算这样,有时候我还是想要相信她。元歌,你知道吗?在我被软禁的时候,她甚至还曾经派人来探视我,给我送过东西,就好像真的念旧情一样。就算我已经失势,已经被软禁,她居然还在我面前做戏。你说,这种人有多可怕?”
所以,当听白霜说,元歌跟裴元华在一起时,舒雪玉吓坏了。
无论元歌多聪慧,终究还是个孩子,而裴元华却是从孩童时期就开始骗人,一直骗到了整个府邸的人,她真怕元歌一时不察,会着了裴元华的道。
听了舒雪玉这段往事,裴元歌更确定自己的判断。
这个裴元华,的确很难对付…。到现在为止,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正面而引人好感的,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不过,裴元歌相信,人都会有弱点,裴元华也不会例外,只不过她隐藏伪装得太好而已。只要找出她的弱点,想要对付她也并非不可能。
“夫人放心,我会小心的!”
“不是小心!”舒雪玉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拍拍她的手背,郑重地道,“以后如果她有什么事找你,你就尽管推到我身上,就说我要找你议事,或者说我有事要让你做……总之,不要和她多接触!”
这样郑重的叮嘱,似乎带着一丝忧心。裴元歌若有所思地看着舒雪玉。
这位夫人对她……。
因为在蒹葭院待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半途裴元歌先打发木樨回来看着屋子。从蒹葭院回到静姝斋,木樨就立刻迎了上来,禀告道:“大小姐那边派丫鬟送东西过来,两只莲花玉簪,一幅绣屏,还有一整套的泥人,大小姐说,都不值什么钱,就是在去庆福寺的路上看到,觉得新鲜别致,就带回来给四小姐玩,让四小姐别嫌弃。东西都放在正厅里,等着四小姐回来看过再做打算。”
裴元歌来到正厅,一样一样地拿起来看。
莲花玉簪玉质寻常,雕琢却十分精细,莲蓬上雕刻出小小的莲子洞,嵌着不知什么玉石,微微一动,便折射出隐隐的光华,做工和样式都与京城风格不同。
绣屏上则是两只毛绒绒的小白猫在扑绣球玩儿,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那整套的泥人,皆是华服女子,衣饰神态各异,恰到好处地摆在木雕的亭台楼阁里,有倚窗念书的,有花园扑蝶的,有折花簪发的,有相对弈棋的……。种种不一,纤巧精致,栩栩如生,十分讨女孩子喜欢。
莲花玉簪和绣屏倒也罢了,这整套的泥人和木雕亭台楼阁,的确是很招女孩喜欢。
木樨在旁边继续道:“这些都是送给小姐的东西,除此之外,静姝斋的丫鬟,不分大小,每人一个荷包,一两银子,还有一个小泥人,没小姐这个精致,但也很好看。奴婢打听过了,大小姐从四德院回来后,就命丫鬟到各处分送这些东西,连姨娘们那里也没漏下,都是按规矩来的,一点儿也没漏谁厚谁薄,下人们的打赏东西有所不同,但也是按照各等丫鬟的份例来的,一点也看不出偏颇来。”
连闭门不出的姨娘们都送到了!
裴元歌拨弄着泥人,问道:“二姐姐那里呢?”
“跟小姐一样,也是一对儿莲花簪子,一张绣屏,和一套泥人。不过泥人却不是侍女,而是一套神话人物,比四小姐多三个泥人,但没这木雕亭台楼阁。”木樨行事比紫苑还要周到,从收到这些礼物开始,就悄悄派人去打听了。末了又福身道,“大小姐打赏的东西,各人都收着,等四小姐的吩咐。”
“不算什么,你们都收着玩吧!”裴元歌随口道。
她是嫡出,裴元巧是庶出,从规矩上来说,裴元巧的东西要逊一筹,但裴元华却煞费心思,同是泥人,所捏的人物不同,数量自然不同,裴元巧虽然多了三个泥人,却又为裴元歌的仕女图添了木雕亭台楼阁,两边都落下了好,谁也挑不出错来。
连下人都不露薄厚,这位大姐姐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裴元歌暗暗想着,见木樨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楚葵说,她看到大小姐派来的丫鬟流霞撞了司音一下,把她的银簪撞掉在地上,撞坏了。流霞就拔下头上的银簪赔给司音。可是,当奴婢去问各人所得的赏赐时,司音却没将簪子的事情说出去来,正巧她戴着簪子,奴婢故意问起,她却说那是四小姐您私下赏给她的。”木樨低声道,“流霞赔的簪子虽然也是银的,却镶着一颗珍珠,贵重许多。而楚葵说,当时流雪头上只有这么一根簪子,而另外一个丫鬟也一样。”
楚葵就是那天挑选丫鬟时,绣技普通,却被裴元歌选上的人。她言辞笨拙,安分守愚,但却是静姝斋的丫鬟里最细心的一个,从这件事情上,也能看出她的细心。尤其是流雪头上只有那根簪子,以及同来的丫鬟也只有同样的银簪这两个细节。
“小姐,流霞这是想要拉拢司音,我去找她理论!”一个身着水绿衣裳的丫鬟气愤地道。
她叫青黛,也是裴元歌如今重用的丫鬟,跟楚葵的性子却完全相反,口齿伶俐,性格泼辣,小辣椒一样的脾气,最是不好惹。因此,比起其他人,就多了几分冲动。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所以从不擅作主张,凡事都请示了裴元歌才去做。
“急什么?去了也没用!楚葵不是说了吗?当时流霞头上只有这么根簪子,同来的丫鬟也只有同样的簪子,撞坏了司音的银簪,自然要赔。虽然头上的簪子要贵重,但当时手头边这有这根簪子,只好顺手拿来赔偿。到时候,流霞肯定会这样解释,倒显得我们心胸狭窄,捕风捉影了。”紫苑摇头道。
裴元歌淡淡一笑,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裴元华手下的丫鬟果然不凡,一眼就看出司音是个不安分的,用这样巧的手段来收买,而两个丫鬟都戴着同样的银簪,显然是事先备好的退路,即使闹出来,也有话可说。这件事,如果她不知道,不理会,那日后可以继续用同样的手段来收买司音;若她发作,找两个丫鬟理论,她们又有言辞可以辩解;若是归咎于司音……
正想着,青黛愤愤不平地道:“难道就这样饶了她们?”
木樨思索着道:“小姐,这件事的问题在于,司音把这件事瞒下来。”
紫苑为静姝斋定下一条规矩,静姝斋的丫鬟,可以拿别人给的打赏,但事后必须都巨细无靡地汇报给裴元歌,等裴元歌发话了,这些东西才算是她们的。如果有谁隐匿不报,一律当做叛主处置。这主要是为了防止丫鬟私下接受过大的打赏,被银钱动了心,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