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香姨娘忽而睁开眼,下意识的护着肚子尖叫。
齐楚婴心头一慌,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害你……我……”
“你,你别,别过来!”香姨娘惊恐的盯着蒙着面纱的齐楚婴,艰难的撑起身子,朝床内退去。
齐楚婴生怕香姨娘会继续喊,伸手捂着她的嘴。香姨娘‘唔唔’的叫了几声,想要挣脱,吓得齐楚婴立即捂紧了几分。
“你别叫,我来问你几句话……”齐楚婴话未说完,黑漆漆的内室,忽而灯火通明。
诧异的回头,便瞧见齐松脸色阴沉,山雨欲来之势。
“将大小姐绑起来,锁进祠堂。倘若再逃出来,你们便一同受罚!”齐松阴冷的目光落在脸色煞白的香姨娘身上,稍稍温和。待瞧见齐楚婴松开她,便软软的倒在床榻上,心骤然提了起来。
“香儿,香儿……”齐松拍着目光呆滞的香琴。
香琴却是双手紧紧的抓着褥子,细致的眉头因痛苦而紧拧:“痛……啊!我的孩子,老爷,救救我的孩子……”
齐松揭开被子,便看到一股股殷红自香姨娘的腿间涌出,瞬间染红了素兰色的褥子。
“来人,快去传府医!快去!”齐松面色,前头生的几个孩子,那时他忙着读书考取功名,无暇分心守在有身孕的二夫人身旁。妾侍的孩子,却不得他所爱,更是不放一点儿心思。香姨娘不一样,是他自个相中的女子,温软柔美,善解人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所期待。
每日起床,每夜入眠,都要与孩子说会子话。却不曾想,面临这般的结局!
府医诊脉,询问了状况,摇了摇头:“姨娘本就胎位不稳,需要好生修养。受不得惊吓、刺激,今晌午,动了胎气,煎服几副药便无事。可如今……”叹声道:“老夫束手无策。”
齐松受打击身躯晃了晃,手指大力的攥着床柱,才勉强稳住身形。目光猩红的看向齐楚婴,冷厉的说道:“请家法!”
“不——”齐楚婴瞳孔一缩,心惊胆颤的说道:“父亲,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要害她,没有害她。”
齐松铁了心,看着她如她母亲一般爱作,将府中搅得乌烟瘴气。原就差点逼得龚青岚回娘家,如今更是害死了他将出世的儿子。
“带下去!”
“父亲!”齐楚婴凄厉的喊道,她错了,她害怕了。香琴为了害她,连腹中骨肉都狠心不要,她又如何斗得过?
可,说什么都晚了!
——
消息传到大房,已是到了第二日。
龚青岚无波无澜,仿若事情与她无关。
“大少奶奶,您怎知大小姐会去找香姨娘?”红玉疑惑不解的询问。香姨娘差点被二夫人害死,对二夫人岂会不怨?明知如此,为何要送上门去给香姨娘算计?
龚青岚浅啜一般茶水,润了润嗓子,淡淡的说道:“因为她需要同盟。”
要想对付她,香琴无意是最好的帮手。二老爷齐松宠信她,对香姨娘唯命是从。可唆使二老爷找大房分家,其二便是齐楚婴根本不打算让香姨娘把孩子生下来,威胁到齐少恒的地位。想制造成自己暗害了香姨娘的孩子,到时候二老爷定然会为了香姨娘与大房反目!
最好挑拨煽动香姨娘的诱饵便是——管账!
大房是她,二房是柳姨娘。齐楚婴若是劝动了香姨娘,不但与她争锋相对,同样会对付柳姨娘,除掉齐楚婴心中另一个眼中钉。
一箭三雕!
红玉似乎领悟到,嘴角翕动,忍不住的说道:“真狠毒!”
龚青岚失笑的摇头,梳洗好,便带着红玉与红鸢一同去看望柳姨娘。
柳姨娘坐小月子,头上裹着汗巾,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瞧见龚青岚进来,连忙撑起身子要坐着。
“你身子虚,躺着吧。”龚青岚制止,询问了一些身体状况。静默了许久,才问道:“你不后悔?”
手,下意识的贴紧了自己的腹部。
曾经,这儿也曾孕育过一条小生命。
终是因为她的愚蠢,而成为心中永远的痛。
香姨娘一怔,水洗一般清透的眸子,染着忧伤。苦涩的笑着道:“我又何尝舍得?他本就不该来这世间一遭。这个府中,谁会想要他面世?”抚着小腹,感怀道:“他都快长成了,却因着那些个腌臜的人,他不得不走。我又怎甘心他就这般走了?再如何也要为他报仇。”
龚青岚抿紧了唇,目光落在叠得四方的百福图被子上,怔怔的出神。前世,她有身孕时,齐景枫不知从何得知,那一段时日,精神焕发,心情格外的好。
她却不知他已知晓,当她躺在庄子上,备受折磨的剥夺孩子生命时。冷汗涔涔的看着他,风尘仆仆,一身狼狈的站在内室门口,眼底浓厚的痛苦与绝望。仿佛他所有的希望,在那一刹那,湮灭成灰。
待他故去,她开启了正屋偏房一直挂着锁的屋子。里面布置温馨而整洁,满满当当都是婴孩的物品。最引她夺目的便是摇篮里,那一件金线绣满九十九种不同针法福字的百福被,中间却是空缺了一个大大的福字,还未绣。
听长顺说,那是他求燕北九十九位福禄双全的贵夫人绣制。最后一个,便是留着给她亲自绣上去。
眼角微微湿润,龚青岚眨了眨眼,仰头将泪逼回眼眶。便瞧见香姨娘古怪的看着她,讪讪的笑道:“想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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